他记得柴房里好多木柴都放了很久,他嫁来半年多了,还没用完。肯定有很多虫卵孵化了。
陆柳摸摸鸡头,起身去柴房,扒拉了两捆木柴下来,果然有很多虫子见光就到处爬。
他二话没说,赶忙回后院,一手抱一只母鸡,把它们抱到柴房吃虫子。
他的鸡养得好,捉回来八只,八只都活着。
大峰说不用太多公鸡打鸣,再养肥一些,就杀了吃掉。
陆柳不想喝鸡汤了,他喝腻味了。说这话的时候,他都心虚。
但大峰说可以给他做炒鸡吃,把鸡肉切块,炒着吃。炒鸡的肉比炖鸡的肉嫩,十分鲜美。鸡汤的鲜味都在汤汁里,炒鸡的鲜嫩都在肉里。
他当时就馋了,大峰还说可以吃烤鸡。
大峰有特殊的勾人天赋,吃饭香,说食物的味道也香。
他说起他们在山里吃过的烤鸡烤鱼烤肉,把陆柳馋得不要不要的。
陆柳两眼睛盯着猛猛吃虫子的母鸡看了会儿,突然抬手擦擦嘴巴,又起身回屋里,找出他的小铜镜,拿出来照照他的馋样。
原来馋吃鸡是这样子的啊。
太明显了,以后要克制。
克制。
陆柳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换了许多表情,听顺哥儿喊了一声“大哥”,知道是黎峰回家了,忙出门迎了迎。
黎峰回家了,早饭可以上桌了。
他去灶屋取水,洗洗手,调面糊糊烙饼子。
黎峰到后面放骡子,顺手喂了。
他到屋里洗手时,跟陆柳说:“我们家的鸡少了两只。”
陆柳说:“我把它们抱到柴房吃虫子了。”
黎峰说:“你是会料理鸡。”
陆柳哼哼,不接话茬,使唤他把粥端出去。
他这儿把饼子烙好,娘跟顺哥儿也空出手,坐到桌边了。
五月里,去县里的人多。
夏税在六月之前交,他们一般是过了端午节,再往县里去。
通常是早早出门,晚晚回来。官道上也是这个规律,早晚都能见到很多人,唯独中间这个时段,没什么人在。
夏税分为户税和地税。家里种了冬小麦的,可以赶上季节交新粮,一般都是家里存粮往外拿。也有存粮不够的,会再用豆子凑数。拿黄豆和绿豆的较多。他们这里会搭着种一些黄豆绿豆,别的豆子种得少。
户税好说,就是人头税。
地税包括田产和财产,财产是官府有登记,一般是说牲畜几何、房产几何,会略微估价。余下就是邻里之间互相监督,碰到谁家有藏财的可能,可以上报到衙门。
黎峰想在去府城之前,把夏税办了。
家里日子红火,遭人眼红。为着稳妥,他们这个目前只算得上是副业的营生,也一并上报。他会把账本都带走。
农家有点营生,弄些副业,挣些铜板,朝廷管得不严。
像草编、竹编,养鸡卖蛋,捞鱼卖菜,这些都没管。黎峰前几年打猎,交税的时候,也就是人头税和粮税,财产税没怎么交。
他到了县里,再找陆杨问问。
陆杨有两个官差哥哥,对这些事懂行。
早上在寨子里转了一圈,他吃过饭就不留了,到王猛家外头,还喊了陈酒出来。
王猛还没下山,他一并把夏税带去县里,帮他交了算了。
“你看看是交麦子还是大豆?钱不用拿,我这儿有,到时交完,我回来给你说。”黎峰说。
陈酒没跟他客气,开了放粮食的屋子,说:“拿豆子吧,我们俩吃不了多少,再放放都潮了。”
黎峰抗了一大包走。
王猛分家了,家里就只有他们夫夫俩,名下没有几亩地,户税和地税都低,一包都多了。但交税的时候,都要多拿一些,到了地方,他们会被刁难。
官差说他们晒得不够干、豆子小、豆子干瘪,这都需要多交一些。再说不足称,随你在家里确认过多少次,他们说不足那就是不足。没得商量。交就完事儿了,当时不交,后面再补,就不是那个数了。
他出门去,陆柳在家收拾灶屋。
锅碗洗了,他就到外面帮忙。
过了前三个月,他再做些家务都没关系,都说怀着孩子也要动一动,这样好生。
重活没让他干,需要经常弯腰的事,也没让他干。
他看小铺子里的干菌都装袋了,就拿扫把去把地扫了。
放过箩筐的地方,下面很多灰尘。
这头扫完,他再打水,把小铺子里擦擦洗洗。
中午忙过午饭,他有一阵得闲,跟顺哥儿坐一块儿,叽叽咕咕研究胭脂和口脂。
他俩又羞又想玩,都浅浅点了下孕痣,然后去蒸馒头。
下午有人送山菌过来,陆柳没法炒馅,让顺哥儿把馒头蒸上,他出来称重、算账、给铜板。
哥哥财大气粗,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先收一批货。
一千五百斤的货,要六十两左右的成本。
他们手里还有几百斤的货,这些银子绰绰有余。
哥哥说,钱够,就只管收。
最好能多拿一些山菌到府城,比交货数额多个几百斤,刚好去码头支摊子,试试水。跑一趟,办两件事。
码头这边试水顺利,他们心里就有底,办事准成。
等黎峰交完夏税回来,陆柳问过,他们家今年财产税没有增加,心里喜滋滋的。
黎峰说:“那官差看我们家拿出去的比进账的多,还让我们别干了。”
陆柳低低笑起来。
趁着天晴,黎峰又拉了些山菌送到县里去。
这头才忙两天,迎来一场山雨。
这场雨过后,正式进入雨季。说晴来雨,说雨来晴,有时细雨蒙蒙要下个一整天,有时大雨淅淅沥沥,一落落半日。
路上泥泞不好走,陆柳都没出门了。
也没谁来卖山菌,他们家也不好在院子里晒菌子。
黎峰挖了些小石子回来,把前屋后院的地填了。
他不怕苦累,不嫌麻烦,铺了石子,又搞了些齐整的石块回来铺路。他穿着蓑衣,拿着木槌,满院子锤完,地上平坦又防滑,陆柳前屋后院的走动都不怕了,可把陆柳感动坏了。
忙过这头,白天过去了大半,陆柳给他烧水洗澡,换身衣裳。
雨天不出门,黎峰把头发也洗了。
陆柳就拿棉帕给他擦头发,一点点印干水分,再给他拨弄头发,让里面的头发干得快一些。
男人的头敏感,黎峰长这么大,他娘都没在他头上动来动去的,他总觉着痒,一激灵一激灵的。陆柳感到有趣,故意摸他头皮,笑嘻嘻的,被黎峰收拾了一顿。
黎峰把他嘴巴亲红了,想起来他们买了口脂,就问陆柳:“怎么不涂?”
陆柳想涂来着,没找到机会。
这几天忙,家里人来人往,他突然涂个红嘴巴,肯定会被发现打趣,他脸皮还没厚起来,不好意思涂。
白天不涂,晚上涂,这也太刻意了。刚涂上,就要被大峰吃掉。
他没想好什么时候涂,口脂就放着了。
黎峰摸摸他嘴巴,抱着他挪个窝,打开炕柜,从小木盒里找到口脂和小铜镜。
他把口脂塞给陆柳,帮他举着小铜镜:“你涂了试试。”
陆柳望着镜子,觉着现在不合适涂。
“刚涂就被你吃了,好浪费。”
怎么着都该出去美美,然后再吃掉。一份钱,两种花法。
黎峰把他抱怀里坐,团团抱着他,亲亲他的脸蛋,再帮他把口脂打开,说话糙得要命。
“鸡都吃得,嘴巴吃不得?”
陆柳先说吃得,再说吃不得。
他捧着宝贝口脂说:“这个要钱的。”
七十文钱,这么一点点。
一斤猪肉才十三文钱。
天呢,十三文一斤的猪肉,他都能说“才”了。
他小表情多,黎峰看得有趣,也十分无语。
“对,是我的鸡不值钱。”
陆柳还在换算价钱,算算一盒口脂等于什么吃的。
他说:“一只大公鸡差不多就是七八十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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