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洪楚话锋一转,道:“我就不敢大胆了,很多东西都不敢碰。”
陆杨跟他互相宽慰,“我这小家小业的,就是要折腾、要钻营,要是家业大了,我可能就不敢了。家业大,赔的多,我想一想都心疼。步子就迈不开了。”
洪楚已经捏着一份大家业了,他告诉陆杨:“到时不仅仅是当权者胆小,还有不想改变的人太多,他们会想尽千方百计阻挠你。那么多反对的声音冲过来,想想都怕了。”
陆杨听他连说“不敢”“怕了”,知道他最近的处境不如表面风光,他说:“快了,等乌少爷回来,我一定问问。”
洪楚摇头。他不急,他没有把性命前程交给别人定夺的习惯。也没谁一句话就能让他改变。他听不听,都要去做一些事情的。
今天叙旧的时辰短暂,陆杨也不会弹琴,就给他拿了一个食盒。
里面装着些超级小馒头、炒面粉、肉干,还有他们自家晒的桂花茶、柿子饼。
这些东西都很常见,陆杨平常吃得多。
除了柿子饼,其他都是他自己做的。让洪楚拿着当零嘴。
为着配炒面粉,他还拿了一斤红糖来。
洪楚急匆匆从街上过来,带来的上门礼很简单,就是两支毛笔。走的时候,拎了一整个食盒还有两本年历。
陆杨说:“我手艺不错,到处偷师学来的本事,等书斋开业,你到我这儿坐坐,我给你弄顿好吃的。”
洪楚垂眸看看他的肚子。
陆杨不觉着这有什么,“再过阵子,肚子大一些,我就不去灶屋了,要躺在屋里当大老爷,现在动一动没事。”
洪楚应下了,点了两个家常小菜。其中有茄子,陆杨最爱吃茄子了,还很会做,在门口就把洪楚馋了一顿。
书斋开业之前,乌平之从省城回来,过来家中拜访,人是喜气洋洋。
谢岩看他还愿以后,不像一朵大莲花了,心中很是担忧,“你怎么了?你把你的心交给菩萨了?”
乌平之:“……”
这小子命真好,以前有好爹,现在有好夫郎。
乌平之说:“我这叫随心为之,高兴就是高兴。”
谢岩爱听,“那你不如把八百两银子给我,你照着我学就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菩萨的事能乱说吗?他嘀嘀咕咕,被陆杨揪了耳朵,望着天空拜了三拜。
乌平之没讲太多见闻,只说了刘有理的事。
“他很厉害啊,在省城的名声都臭了。都有孩子唱童谣,把他那点坏人品唱得满城皆知。”
谢岩知道,这是季明烛和盛大先干的。
在府城也差不多了,季明烛回来以后,走动了关系,家里大大小小的人脉全动用了,坏了刘有理两门亲事,名声还没坏透,需要些时日来酝酿。估计没多久了。
谢岩跟乌平之聊着,说了上次打人的事。
乌平之眼露迷茫,确认了一回,听谢岩重复一次,顿时重重叹气,大感可惜。
“有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叫我一起!”
打都白打,一般人去哪里打举人?哎!
谢岩便更加得意了。
陆杨跟乌平之说了寻摸的小哥儿小姐儿。他认得的人少,现在有一个是季明烛的弟弟,再有一个是丁老板的侄女儿。
乌平之听了条件,都说不要。
丁老板的侄女儿家里没经商,料理家务是好手,不适合他。
季明烛的弟弟有见识,但年岁小了些,还没定性,也不适合他。
乌平之说:“我想要成熟点的,能管着我家这份家业,镇得住族亲。我这次跟我爹聊过,觉着什么琴棋书画、聊得来,都没关系。他要是能管住我家的家业,他喜欢什么,我去学。我在外头会讨好人,在屋里自然也能。”
再说,两人互相付出,就无所谓讨好不讨好了。这叫磨合。
他爹也给他说了几个,他听着差点意思。
大抵是没经历多少事情,人有些天真。到了家里,需要几年的历练。
乌平之没下定决心,想等一等。
陆杨得了准话,便说:“我改天给他们家里递话,先回绝了。”
这样不耽搁人家相看。
闲话叙完,再说学习。
乌平之不去书院上学了,来蹭蹭谢岩的课,晚上留宿在家里,到茶室聊学问写文章,经过一番探讨,定下了后续的学习计划。
家里有一间客房,谢岩留他住家里备考,往来方便。
谢岩每天往师父那里跑。师父年岁大了,他就去半天,能跟乌平之一起学习。
乌平之左看不方便,右看不方便,等陆杨和赵佩兰再劝劝他,他就答应了。
他的行李好收拾,隔天就来了。
陆杨找空闲,跟他说了一下洪楚的事。
他没说太明白,只讲:“我有个朋友想找你请教个问题。”
乌平之随口就答应了。
陆杨的朋友,肯定是问生意。
十一月二十四,书斋开业。
这天,罗家兄弟买了十挂鞭炮,在门口炸个开门红。
陆杨跟谢岩一起把书斋的门推开,就在门口这儿迎客。
请帖发得多,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也派人随了一份贺礼。
随着书生们到来,谢岩逐渐忙起来,不能跟陆杨一块儿迎客了,要进去招待客人。陆柳顶上他,挨着哥哥,看这客量,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哥哥,人好多啊,你这儿生意好得很!”
他们站不了一会儿,就被罗家兄弟替下,他们去店铺东边的小静室里坐着,拿本书看着聊着。
店铺大,一半摆书架,一半做静室。后院还有一处静室、一处小书房。
喜静的人,过来转一圈,照顾了下生意就要走。谢岩找着夫郎的教诲,给他们发了读书卡片。
喜欢热闹的,还在翻看谢岩的年历本,发出“哦哦”声。这时候的他们,不大像书生。
分明是臊人的动静,谢岩还自豪得很,忙不过来,把来当客人的好友们使唤上,让乌平之他们也领人到处看看。
他则挤过去,把他的年历本抢来了。
大家以为他是羞恼,都不跟他抢,哪知道他是厚脸皮,过来解说的。
他的年历本里,画了很多日常画面。这些没什么见不得的人,把他给得意的。
他一样样说着这都是哪天的事,画面的他们在做什么。还往陆杨陆柳那边指,教他们认人,“那个穿红衣裳的就是我夫郎,你们看见了吗?他领口系着鸳鸯扣。你们懂什么叫鸳鸯扣吗?就是我身上这样子的。”
他揪着领口的鸳鸯扣,让他们看个明白。
满屋子的人都听见声音了,很多人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陆柳对陆杨进行了小声嘲笑,“哥夫让你丢尽脸面。”
陆杨强行扭转局势,他骄傲了,别人就不好意思笑了!
“我家状元郎宝贝我,这是应该的!”
再过不久,来了两份贺礼。崔老先生和凌三都没来。
洪楚来得晚,错过了开业的时辰,赶上了日子,进门时,人已经散去了一些,他让赖真把礼交给黎峰,跟陆杨一起,满书斋转转。
陆柳不去,要在前头当个临时掌柜的,帮着收钱记账。
书斋看起来大,分区以后,摆好桌椅,便不算大了。
前面的静室冷清,只有寥寥数人。后面的静室满满当当,他们看个新鲜,好几人围坐一张桌子,嘻嘻哈哈斗文说词。
院子里根据黎峰的建议,用了些草帘做遮挡。
屋里同样,每张桌子之间,都有草帘隔开。
他们第一次来,都新鲜着,把草帘拉上又放下。
乌平之说了要随心,也玩得高兴,又一次拉起草帘,他看见了门口进来的两个人。
一个他认得,是陆杨。
一个他不认得,不知道是谁,总之脸蛋寒俏,像一朵腊梅。眉心有颗红红的孕痣。应当就是陆杨说的,有事要请教的朋友。
洪楚视线往里瞧了瞧,见里面一堆男人,便退了一步,不看这间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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