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一样了,世界很吵闹,也有很多坏人。
他愿意去看,就能发现很多细节。今天在县学发生的事情,绝非偶然。
他也真的动怒了,银米的事,守着规矩来,他不会说什么。但他们有什么仇怨,非得让他不能继续科举?
谢岩想了很多,对那些人的日常行为没什么印象了,反而是他们的文章在脑子里还崭新的一样,想得他脑袋发疼,一篇篇的从记忆深处拽出来。
是读书的事,那就用读书人的方式解决。
这一晚上,谢岩都没睡着。
次日清晨,他起得早。
和以往一样,他没叫陆杨,轻手轻脚下炕,摸黑穿衣出门,先到灶屋,跟娘一起生火,把包子馒头都蒸上。
今天不用煎煮水药了,最后一副喝完了。他们空出一口锅,做早饭吃。
他们这里,早上很少蒸米饭。
陆杨最近都没吃好,也不知丸药吃着胀不胀肚子,趁着今天不用喝药,谢岩洗米,给他蒸饭吃。再炒盘竹笋肉片,另做个豆腐菜。
谢岩炒菜生疏,切菜的手艺慢慢规整,切片切条都厚厚粗粗的,却不再奇形怪状,成为大厨,指日可待。
这头忙完,前面可以开门了。
他卸下门板,借了隔壁酒铺的梯子挂幌子。
清晨的天阴暗,今天像是有雨。
又跟丁老板打照面,谢岩再没问他吃了没,而是跟他搭话笑道:“丁老板,我等会儿就去上学了,我夫郎这边有事的话,劳您搭把手。我抽空就给你画门神像,到了过年,你直接贴上就好了!”
这话说得还算中听,丁老板乐呵呵的,问他在哪里读书。
谢岩如实说了,“有点远,要住宿。”
丁老板恍然,看他要读书了,还愿意搭手忙铺子的事,不由笑了:“你真的跟别的书生不一样,你知道疼人。”
谢岩摇头。
他没觉得他会疼人,一身的麻烦。
哎。
开门不久,乌平之就来接他上学去。
乌家有马车,两人可以同行,行李都装上,一次带走,省得来回跑。
陆杨差不多时辰,也起床了。
洗漱都来不及,擦把脸,能见人了,就帮着他搬行李。
昨晚嘱咐过一回,今早又把行李分类再说一次,又拿了二两银子给谢岩。
这二两银子,是陆杨从攒下的束脩里抠出来的。
他说好了,不论如何都不会动束脩银子。
即使谢岩入学了,也要留着备用。
现在真挺不住了,先拿二两银子用着,回头铺子里生出活钱,他再往里填补,把账平了。
这银子有去处,陆杨说:“还了教官,再看看差些什么,就近买吧。家里东西少,没法都给你。平时想吃什么、喝什么,也别省着嘴巴,该吃吃,该喝喝。我饿不着你。”
谢岩收下了。
因有还教官的钱,二两银子的钱,只有一块小银子,余下都是铜板,一起十串。他还钱方便。
这些很重,陆杨给他放书包里。
早上还想给他们拿两笼包子带上,谢岩只拿了半笼,有十个。
他跟乌平之吃个早饭,还能余几个。
临走之前,谢岩又跟赵佩兰回屋说话,找她拿了田契。
几张有血手印的田契,他都拿走了。
这东西他要带身上,每天看一看,好提醒自己,软弱会有什么下场。
乌平之吃着包子等着,跟陆杨聊天:“谢岩真是没长大,辛苦你了。”
陆杨觉着谢岩挺好的:“他年纪本来也不大,以前心思太单纯了,我在家教教他,你在外头也教教他,他人聪明,愿意学,以后就好了。”
乌平之真是佩服他:“我还以为这世界上只有我能受得了他这个性子,没想到人外有人。”
陆杨听笑了:“肯定啊,你又不能给他当夫郎。”
乌平之呛到了。
今早都不想跟陆杨说话了。
还认真思考起娶亲的事了。
谢岩从屋里出来,跟陆杨依依惜别,上了马车,拐过街,跟乌平之往私塾去。
再过一条街,他就跟乌平之说:“我们今天能不能告假,先去一趟县学?”
他主动说了缘由。乌平之没病,身子好着,谢岩不怕气着他,三件事都说明白了。
“我想了一晚上,咽不下这口气。又欠着教官的银子,我们还钱去吧。”
乌平之没冲动,反问他:“你咽不下这口气又怎样?你去了县学,舌战群儒啊?你说话都不利索。”
谢岩说:“我想了一晚上,我知道怎么说。”
他重复了“想了一晚上”,乌平之看他神色平静,点了头,“行,陪你走一趟。你要是吵输了,我帮你骂两句。”
他吩咐车夫转弯去县学,转而跟谢岩说:“上私塾就这点好,银子给得够多,就是小老爷,先生训两句算了,不会随便拿退学相逼。”
等他们到了县学,再让车夫跑一趟私塾,帮他们请个假就行了。
谢岩记下了,他说:“银子真是好东西。”
乌平之顺道往他精神上施压:“你记得你上次要拿担保银子的心情吗?银子就是好东西,能救命的。”
谢岩记得。
他因此更生气了。
他拿了银子没乱花,是去给陆杨抓药的。
如果他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是不是还要来家里抢?
这都是他经历过的事,一想就心绪难平。
“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他们。”
乌平之真是期待。
书呆子会怎么教训人呢?
另一边,陆杨又从账上拿了一两银子出来,带了些肉包子装篮子里,等陆林两口子来上工了,跟他们说:“我出去有事,大概中午回来,灶屋还有饭,你们轮换着吃,今天菜可好了,我家状元郎做的!”
陆林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事啊?”
陆杨笑道:“也没什么,给状元郎的恩师们送点包子吃。读书人也要吃饭的嘛。”
礼多人不怪。
陆林当他送礼的,摆摆手,让他早去早回。
“趁着热乎,赶紧去,让人吃口热包子!”
陆杨笑眯眯走了,也往县学去了。
他从铺子里去县学,离得近一些。
谢岩那边在路上耽搁了,车子绕路,要远一点。
两边隔着时间差,谢岩坐车,依然早到一步。
陆杨是夫郎,不是县学的学生,不让进去。
他说:“我是来还钱的,我夫君昨天在这儿借了教官银子,这不,我一早就过来还钱。”
他给门童塞了一只肉包子。
门童问他:“你夫君是谢秀才?”
县学难得闹出动静,昨天下午的事,转瞬就满书院皆知。
陆杨点头,道:“是他,我心里记挂着,一早就来了,劳您通传一声,或者让教官出来也行,我还了钱就走。”
他见了人就要问问。
门童啃着肉包子,香迷糊了,还不放人,疑惑道:“可是谢秀才刚来了,也是还钱的啊?”
陆杨一听,心急如焚。
他家这呆子,不好好读书,跑来逞能,万一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他张口道:“对呀,我就是看他没有拿钱袋,急忙忙追出来给他送银子,你看他,没拿钱怎么还?”
谢岩都进去了,他不能空等在外头。陆杨又说:“我还给教官拿了好些包子,我常听谢岩提起他们,这都是恩师。眼下他不在县学读书了,我想拜见也没法子,今天来一趟,我夫君也在,你就放我进去,我送了包子,还了钱,跟我夫君一起出来,你看行不行?”
他是家属,有来历的。
县学教官们对谢岩也挺好的,门童都知道。
陆杨再给他塞两个包子,他揣怀里,同意陆杨进门了,带他去找教官们还钱。
教官的值房里,正热闹着。
谢岩今天还敢来县学,引了一帮人过去看情况。
领头人是袁集,也是昨天拿孝期和人品说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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