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哥儿听他这样算账,把事情记下了。
清明有雨,陆杨看看天色,跟他说:”等天晴,我带你去书斋逛逛。你看看他们有多少书,各自是什么售价,心里估摸一番,就能粗略算个账了。”
顺哥儿知道雕版,问过纸墨的价钱,能算个粗账。再算算人工和损耗,把铺面租子加进去。月盈余、年盈余粗粗算来,回本的事,需要几年,明明白白。
这样算,顺哥儿就觉着开书斋好不划算。
陆杨笑道:“只靠小铺子,我们来不了府城。”
第一次卖书挣的银子,让他们把山菌生意做起来了。第二次拿到的定金,让他出手阔绰,谢岩的府城之行,他吃药的银子,以及各方面的人情往来,家里的吃穿用度,提升了不止一点点。再到尾款送来,家里置办了那样一份祖产,手里还能有多的银子,能到府城讨生活。
长远来看,书斋比一般小生意挣钱。
只是他需要合适的时机,能像《科举答题手册》那样大挣一笔,度过最初的困难。
要么就只能拆东补西,用一个生意,养另一个生意。拿钱置办产业,再用产业来生钱,过一阵清苦日子。
陆杨说:“你熬熬性子,我让你读书识字,不是耗着你。我们不考科举,却要开智明理,越是大生意,越是跟聪明人打交道。你莽莽撞撞送过去,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只笨鸟。”
顺哥儿问:“为什么不是笨猪?”
陆杨上下打量他,“太瘦了,笨猪不是谁都能当的。”
顺哥儿鼓鼓劲儿,说:“当肥羊行不行?”
陆杨真要好好教他。
“笨鸟是说雏鸟,什么都不懂。肥羊是被宰的。笨猪有个说法,叫扮猪吃老虎。你修炼修炼,以后可以做别人眼里的‘笨猪’,越是瞧不起你的人,越要栽大跟头。”
顺哥儿喜欢这个:“那我要当‘笨猪’!”
陆杨扶额,放下手里活,把他拉到一边好好说。
这孩子心眼儿太实了,等黎峰来了,听他张口闭口要当笨猪,这门亲戚都不用做了!
白天费了口舌,下午飘起小雨,直到天色将晚还没停,陆杨让顺哥儿好好想想,他拿伞出门去接谢岩。
到府学外头,有好几个人跟谢岩一起站在门前等着。
谢岩看见陆杨,脸上就扬起笑,都等不及陆杨走近,就拿手遮着头顶,跑到雨中,挤到陆杨的伞下。
陆杨原说一人一把伞,见状又看看门口站着的书生们,问他们:“我这儿还有一把伞,你们要用吗?”
谢岩抢答:“他们不用!他们是来笑话我的,说你不会来的,你不要管他们。”
陆杨:“……”
这群人真无聊啊,能不能好好学习。
季明烛笑嘻嘻说:“我要伞,陆夫郎,你把伞给我。”
谢岩不给,压着陆杨的手,带他往家的方向走。
他都没回头,望着前方的雨幕喊话:“明天没有包子吃,你们回吧!”
陆杨给他补了一句:“明天吃馒头!”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还有零碎的话语隔着濛濛细雨飘到他们耳朵里。
他们说:“你快别做了,你家夫君都要心疼坏了!”
陆杨挤着谢岩走:“你在府学不好好读书,天天念叨我做什么?我是孔圣人还是文曲星?我能开你的窍,做你的文思做你的泉水?”
谢岩与他挤来挤去,说:“我有好好读书,你不是孔圣人也不是文曲星,你是我的心窍是我的泉水,还是我的净之。”
看把他给甜的。
陆杨一路都在笑。
清明节,府学休沐,有些书生家离得远,往返不够,便没回家。
谢岩也来不及回县城,但他想休息一天。
陆杨让他休息,刚来府城就送他去上学了,是要歇歇。
因次日不上学,谢岩晚上便能偷闲。
他俩在窗边坐听雨声,煮一壶桂花茶,享受片刻安宁时光。
谢岩拿了纸墨过来,把陆杨煮茶的样子画了下来。
他画画比他写文章有趣,画面总是灵动的,会有一些夸张的修饰,人物看起来很活泼可爱。
一面写实,一面却是小小的陆杨,大大的茶杯,陆杨躲在茶杯后探头,脑袋上还戴着一顶桂花帽子。
陆杨看画数遍,问他:“你写文章的时候能这样想吗?大胆一些,说不定就有趣了。”
谢岩不想说文章,“我在想你,你想文章做什么?”
陆杨就放下画,给他倒茶喝。
桂花是去年秋季自家晒的,存量不多。正好配这个雨夜。
谢岩品一口茶,侧目看窗格外,雨点淅淅沥沥,他的心好宁静。
为这一刻的宁静,前路奔波都值了。
两人难得话少,互相陪着坐了好久。
第147章 护心镜
又一年清明, 陆柳准备了些瓜果祭品,跟黎峰一块儿去拜山。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上山机会,住在山脚下, 他就只在山脚晃悠, 去过最深的地方是挖竹笋。
他之前还说要带哥哥去竹林里找竹汁喝,哥哥难得过来小住,他却临产,身子不方便。再要聚在山下,就难了。他们都要走了。
他们住得近, 在家里料理过家务杂事才出门。前面排起长队,虫蛇都早早退远。路上的泥土混着腐烂的枯叶与枝条, 里面偶尔有一些冻死的虫蛇小兽的尸体被脚步惊扰,露在外头。
碰见的人会就地挖坑, 把它们埋了。
地上滑,往前都是上坡路,走不了多远,陆柳就扶着黎峰的手臂借力。
等拜完山, 他们原路返回,准备去扫墓。
他们今年买的纸钱多,叠的元宝也多, 装了两背篓。
来年说不好回不回,陈桂枝备了酒菜,装了一竹篮, 要跟黎峰爹说说。
孩子太小了, 家里得有人看着,陆柳不去扫墓,在家看孩子。
天气慢慢转暖, 家里没烧炕了。
都说小孩子怕热,陆柳一天要摸宝宝好多次,看他们有没有闷出汗,不烧炕的时候,他们睡在羊毛睡袋里还好。看情况,能睡到三月半。
睡袋特地做大了些,他俩在里面能伸展手脚,睡袋总是鼓鼓囊囊的。
陆柳跟他们玩,他们手脚动了,他就会在睡袋外头伸手碰一碰。小宝贝对触碰感到新奇,会再次动起来,寻找触碰他们的手。
他们三个月了,好带一些,自己都能玩一阵。
两个孩子躺一块儿,歪着头能咿咿呀呀说说话。也不知道他俩能不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总之是两个小话痨。
小麦依然倔强,要是壮壮没及时搭理他,他会一直盯着壮壮看。陆柳把他抱起来,他还要看着壮壮,眼睛大大的,舍不得眨。过一会儿眼酸,他掉两滴眼泪,也是抿着嘴巴哭。
壮壮依然霸道,四肢愈发闲不住,又抓又蹬,给他手里塞个毛球,等他睡着了,都拿不出来。兄弟俩要是拉手手,他怎么都不愿意松开,能把小麦的手抓红。硬给他分开,他闹起来动静大,能哭好久。
两个小宝哭闹的次数少了些,每次要哭了,陆柳就会把他俩抱起来,让他俩互相看着,大多时候,他们会忘了哭。
陆柳听说,小孩子扎堆的时候,哭一个,就能带哭一群。他家两孩子没这样。
与他们玩一会儿,奶娘过来喂奶。
小宝宝精力比从前好,吃奶要较劲儿,先喂小麦,壮壮就会急。先喂壮壮,小麦就会扁嘴哭。
陆柳一般是把他俩抱开,跟奶娘背靠背,小麦吃奶的时候,他拿拨浪鼓跟壮壮玩。等壮壮去吃奶,他就拿拨浪鼓跟小麦玩。
奶娘跟陆柳聊天:“等他俩再大一些,更离不开你了,爬也要爬到你脚边。”
陆柳说:“炕上爬爬就行了,到地上爬也太脏了。”
奶娘笑道:“都这样,小孩子管不住,一不注意,他俩就爬地上去了。等学会走路,还爱玩水玩泥巴,往泥坑里打滚。你哪天出门转转,谁家有个半大孩子,每天都要骂。都是打着骂着长大的,皮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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