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郎从前不知道他这样臭美,他说出来,陆柳还嘿嘿笑,“你也做一件穿穿,自己喜欢就好了。”
姚夫郎拿过手帕,看看上头的样子,感觉好难。
“我绣出来,也就是两只水鸭子。”
陆柳说:“别人又看不见,你说是鸳鸯就是鸳鸯。”
姚夫郎没怀孕之前,过年都要买新衣裳,是爱俏的人。陆柳多说两句,他就笑着应下了。
“等我绣完,穿给你看看。”
陆柳笑坏了:“给我看做什么?多不好意思!”
姚夫郎再次“哎哟哎哟”,“刚才是谁脱衣裳的!”
陆柳都把衣裳穿好了,他不承认。
姚夫郎都想过来给他扒了。
他说话真是野蛮,陆柳哼哼唧唧承认了,再跟他说:“真的好看,那么点布料,身子都裹不全,显得皮好白。”
姚夫郎知道他是真喜欢了。
“我们平常穿的衣裳就太严实了,没几个月就热了,你看那些臭男人,都能穿个无袖的褂子,一颗扣子都不系,远远看着都好凉快。我们就不能这样穿。”
陆柳点头:“我们睡觉穿,夜里凉快,能个好觉。”
姚夫郎听着心动,“那我不做肚兜了,我要做个无袖的褂子,短短的裤子,睡觉穿。”
陆柳不高兴:“你刚说绣好肚兜穿给我看的。”
姚夫郎与他耍赖:“是啊,绣好就穿给你看,你就等着吧!”
陆柳眼珠一转,不计较这个,先学个坏。
晚上黎峰从晒场回来,陆柳悄声跟他说:“大峰,等我绣完肚兜,就穿给你看。”
黎峰侧目:“我看过了。”
陆柳眨眨眼,有点尴尬。
他照着学,一字没改,没考虑实际情况。现在怎么办?
黎峰看他的呆样,伸手揉揉他的脸:“你还说是跟我学坏的,你再想想,这是跟谁学的?”
陆柳嘿嘿笑,略过这个话题,带他去灶屋做馅饼吃。
家里做猪油渣馅饼,看条件定馅料。手头紧巴,油渣要分好几顿吃,就会调素馅,再加点猪油渣混着,吃个香。
手头松,就能做个油渣葱花饼,薄薄一张,裹上油渣葱花馅。外皮刷一点猪油去烙,外皮酥脆,馅也酥香,吃得人停不下嘴。
陆柳晚上烙了二十张薄饼,黎峰一个人就吃了七张,再喝碗面汤就饱了。
陆柳跟陈桂枝各吃两张饼子,半碗面汤。再有多的,夫夫俩出门,给姚夫郎和陈酒送去。
晚上,他俩在陈酒这儿坐着聊了会儿天。
快要生了,陈酒心里忐忑。他嘴硬,性子好强,没找人说这些话。陆柳在旁边坐一会儿,跟他说姚夫郎生孩子很顺当,他生孩子也顺当,两个孩子说生就生了。胎养得好,再听郎中的,平常别犯懒,别怕累,该走动要走动,这样好生。
陈酒嘴上还是说不怕,陆柳又说:“等你说怕,我就教你怎么做。”
陈酒抿抿唇,说怕。
陆柳笑了,说:“越是怕,越是要跟人说说怕什么。你要是不好意思跟我们说,你就跟王猛讲。怕痛还是怕生小哥儿,怕不顺利还是怕生完以后被人笑话?我听说作坊那边空着,你是不是着急?我跟你说,这都没事,没什么事是一定要赶着趟去做的。你实在急,可以让王猛想法子,不要憋着。你心里沉,肚子就沉。这个月份,总是发紧发疼的,沉甸甸的难受。你要坦诚一些,没谁会笑话你的。”
陈酒听得真切,点头应下了,问陆柳:“你们快要去府城了?”
陆柳说是:“家里都安排妥当了,大峰这几次会搬些行李走,等孩子再大一些,我也跟着去了。”
陈酒有些舍不得他,“以后都没人跟我说话了。”
陆柳奇怪:“我又不喜欢你,你惦记我做什么?”
陈酒说:“要是每个人不喜欢我的人都是你这种态度,那都不要喜欢我好了。你这人,没坏心眼,处着舒服。”
陆柳说:“安哥哥也没坏心眼,你可以跟他玩。”
陈酒不跟姚夫郎玩。
他说:“人在哪里,就跟哪里的人打交道,以后我去了县里,跟他见面少,他刺不着我,我怼不了他,大家都好。”
陆柳知道县里有谁,“那你跟小禾玩,你们还是一个村的。”
陈酒过了会儿才点头,问陆柳:“你觉着县里好吗?”
陆柳说:“我觉得县里好,是因为我哥哥在县里。他现在去府城了,我对县里的感觉就那样。”
陆柳怕他胡思乱想,给他拿饼子吃,跟他说是猪油渣葱花饼,可香可好吃了。
陈酒接了饼子,咬两口,告诉陆柳:“我没什么朋友,去哪里都一样。王猛说我想去县里,他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是想去县里,我是想让人看得起。”
陆柳也不明白,“没谁瞧不起你?”
陈酒说:“对。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过了很久,躲得远远的,还跟活在他们眼里一样,谁多看我两眼,我都要骂回去。直到我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我才知道那是嫉妒。没谁瞧不起我,他们是嫉妒我,就像我嫉妒你一样。”
陆柳第一次听陈酒说这个,他不知前因后果,听得心里闷闷的。
他以前总羡慕别人家的小孩有吃有穿,如果陈酒跟他是一个村的,他最羡慕的人,一定是陈酒。这是被家里当眼珠子宠着的。
可这样被宠大的人,差点被嫉妒毁掉。
陆柳没问他往事,不问他为什么,跟他说:“你出门遛弯儿聊天的时候,应该听见了,很多人都在说是非,东家长,西家短,今天两句话的口角,都能把人祖上三辈干的事情拉出来唠一唠,好像祖宗做了什么事,就坏了后代的根,要用口水把人淹死。别人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把心放家里,带两只耳朵出门,听完就忘了,不要当真。”
陈酒头一次听说把心放家里,他问怎么放。
陆柳说:“就惦记着家里,想着怎么过好日子,家里顺了,你过的舒坦,也就不与人置气了。”
这句话陈酒懂了。眼睛盯着外面,就过不好眼下的日子。
再说两句,陆柳要回家了。
陈酒抓着他的手,等陆柳回望一眼,他才松开。
陆柳看他这样,又一次想到哥哥说他的话,他有千金不换的能力。
从屋里出来,陆柳想了想,跟王猛说了几句。
“你平常不要瞎忙,得空就多陪陪他,他嘴上说你烦,心里是喜欢的。”
王猛问:“他说什么了?”
陆柳睁眼说瞎话:“他心里有你。”
把王猛给乐成个大傻子。
从他们家出来,黎峰问陆柳:“酒哥儿没这样说吧?”
陆柳说:“我哥哥说,说话是有技巧的,传话的技巧尤其重要。我这是为他们好。”
黎峰看他天天把陆杨挂在嘴边,心里酸溜溜的。
“我跟你说的话,你记得几句?”
陆柳说:“记得吃鸡。”
黎峰也笑成个傻子。
他的笑明显跟王猛的笑不一样,他是感到好笑。
陆柳挺挺腰,扬扬下巴,问黎峰:“被我哄高兴了吧?我说话还是很中听的!”
黎峰又一次笑了。
他们披星戴月,走在山间小路上。
数次雨雪的冲刷,这让些石子高于泥土,变得凹凸不平,走在上面,脚底被石子硌着,时而酸,时而疼,速速抬脚,又会留念,感觉十分酸爽。
他俩在路上踩来踩去,玩得尽兴,回家哄睡孩子,他俩也睡了。
半夜里,陈酒发作,要生孩子,陈桂枝过去支应,夜里生,清晨有孩子的啼哭声传来。父子平安。
这天,黎峰要去县里,请鲁老爷子做幌子的雕版,顺道去陈家湾报喜。陈大舅放下地里活,一家人都往黎寨赶来。
陆柳等奶娘到家里,抽空过去看看陈酒。他生孩子时,有哥哥和爹爹陪伴,见此情状,心里再无羡慕,只觉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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