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看见夫郎,喜不自禁,骄傲劲儿藏不住。他有用了!
陆杨先跟金老板见了礼,才问谢岩:“都记下来了?”
谢岩肯定点头,“回家就写。”
只是默写,不用带藏书走。
他想得美,金老板不同意。
藏书明早出县,今晚就在这里写,书童会从后面往前抄,谢岩要是哪里陌生,还能就近检查。他不放人。
陆杨理解,谢岩理智上也是理解的,但他离不开夫郎。
陆杨摸摸他的手。金老板阔气,一个屋子烧三个炭盆,谢岩的手很暖和。
他说:“就一晚而已,要是提早说了,我留下陪你也行。现在家里就剩娘一个人,让林哥哥照看也不行,她晚上独自在家会怕。你想我陪着你,还是回去陪着娘?”
谢岩对搬来县里的事更加热忱。
“你陪着娘,我自己没事。”
他是男子汉了。男子汉说着没事,手却抓着夫郎不放。
陆杨跟金老板说:“您看,都这个时辰了,不然让他先吃个饭吧?”
吃饭好说,人留下,金老板一定招呼得好好的。
陆杨多坐了会儿,陪他一起应付了一顿,然后起身回家。
谢岩眼神不舍,魂儿也要没了。
金老板也回去了,今晚辛苦王掌柜在这儿陪着,看看谢岩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王掌柜打趣谢岩:“谢秀才,你刚成亲不久吧?”
谢岩没听出来打趣:“对,我们很好。”
王掌柜又没问他好不好,他笑道:“刚成亲是这样,小夫夫黏糊,日子过久了,互相都不耐烦见面了。”
谢岩不爱听,看他一眼,也不搭理了。
杨哥儿还说他不会讲话,他看王掌柜才是不会说话的人。
他提笔,早点默写完,早点回家。
要拿的书他都想好了,让金老板送他一套煲汤书。
他也有着小聪明,科举用书都很贵,让金老板送一套,金老板或许会怪他没眼色。
煲汤书很多人都会买,价格低一些,用陆杨的话来说,这是薄利多销。他多要几本煲汤书,金老板不会有意见。
想完,他彻底定心,挥洒笔墨。
另一边,陆杨拐出两条街,上了傻柱的驴车。
陆林往后看:“你家秀才相公呢?”
陆杨有点失落:“老板事急,留他住县里赶工。”
陆林对读书人怎么挣钱的事很感兴趣,在他的认知里,都是写字、教书,没旁的了。
陆杨一说,他才发现,写字跟写字也是不同的。谢岩的字贵,因为谢岩的脑子好。
供读书生也贵,供读十几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本。
回村已入夜,陆杨回家跟赵佩兰说了事。
赵佩兰听闻缘由,比他习惯。
她说:“阿岩以前也经常住书斋的客房。”
陆杨记下了,他在县里吃过,晚饭只添了一点儿,跟娘吃个热闹。
今晚没有状元郎陪睡,陆杨可以一个人在炕上打滚,他洗漱收拾完,躺在炕上却怎么都不习惯,平躺着感觉胸口透风,侧卧着,总感觉半边胳膊被架着了,不知要落在哪里。等他从柜子里翻找出谢岩的棉衣,塞怀里抱着,手臂才自在了。
有了舒服的姿势,陆杨也睡不着。
他想谢岩。再次从被窝里钻出来,他点上蜡烛,从自己的棉衣兜里摸出小钱袋。
他的钱袋里,用纸张包着一些他舍不得吃的瓜子仁,还有一颗红芸豆,再是谢岩写给他的情诗。
人再忙碌,总能见缝插针的抽出些许空闲。
陆杨习惯在忙碌之中找乐子,情诗一天念熟一句,纸上大部分字,他打开看,就认得了。
他知道,这种认得是短暂的、有局限的,把诗词拆开,摆在他面前,他可能只认得出几个字。但这一刻,他心里感到甜蜜。
纸上最后一句,是赠红豆那天,谢岩添补的——此物最相思。
陆杨盯着这句看好久,忍不住想,谢岩为什么要藏红豆呢?他们明明每天见面的。
天天见面,还会相思吗?读书人是不是都这么酸啊?
夜里寒凉,坐一会儿他就冷,又一次钻回被窝。
陆杨翻来覆去,突然想到,他回家之前才见过谢岩,到现在,最多就两个时辰,他也在相思。
原来不是读书人酸,是有情人酸。
大咧咧的陆杨,想到“有情人”,莫名脸红耳热。
他暖了身子,定了心,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夜晚睡得很熟。
谢岩在书斋彻夜没睡,紧赶着默写,到清早,藏书被金老板送走,他胳膊肩背都发酸。
金老板招呼人给他捏肩捶背,谢岩躲来躲去,不让人碰。
金老板无语,对他这种人性子,一捏一个准。
“谢秀才,捏肩捶背这种事都等着夫郎来做吗?你不心疼他累着?”
谢岩心疼,短暂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他不要别人碰他,他不舒服,他起来走两步,活动活动筋骨。
金老板见状,不提了。
早上吃饭,他特地叫人去买了肉包子。陆杨做的肉包子。
谢岩看着包子,心里想念浓郁,要见见夫郎。
金老板都不稀得笑他:“你又不是蹲大狱,急什么?”
他拿另一件转移谢岩注意力:“我跟我弟弟说了,他前天吃酒,还有两个官差也说了这事,他都答应了。你把我这书写完,就能去写状纸了。把那些人告了,你们没有后顾之忧,直接搬来县里,你想怎么见你夫郎就怎么见你夫郎。”
此言有理。
谢岩吃完包子,再次哼哧哼哧奋笔疾书。
陆杨怕影响谢岩,特地等过了早饭时辰,才来书斋看他,又是在窗户外。
一晚没见,谢岩憔悴了许多。肯定没睡觉。
陆杨生气,回头看王掌柜的:“这是做什么?挣你们一点银子真难,哪能不让人睡觉啊?”
王掌柜冤呐。他一把年纪也熬红了眼。
“陆夫郎,不是我心狠,是你家秀才相公人太狠,我昨晚都求他去睡觉了,他一直说再写一页,再写一页,写着写着天都亮了。我想着,天亮了,该休息了吧?再不济,吃个饭也行啊,他也不休息。你那铺子什么时辰开门你知道的,还是我们东家买了你做的包子,他才停笔吃饭。”
陆杨听完,心里不是滋味。
他又问:“那这要写多久?”
谢岩写字速度快,也是多年练出来的本事。他不爱跟人说话,又很享受把书背下来的满足感,经常独自坐书桌前默写。
他爹在的时候,家里不缺纸墨,消耗得起。如今不常执笔,练一阵,找回手感,又是能落笔如游龙,书写速度很快。
藏书后半段是书童抄录的,金老板看他写得快,让谢岩默出整本来,到时两边比对。后半段无误,前面的内容误差就小。
王掌柜说:“也就今天的事。”
快一点,今晚可以回家了。
陆杨皱眉,跟金掌柜说了声,过去劝谢岩先睡会儿,哪怕睡半个时辰也好,一天一夜的熬着,铁人都受不了。
他来说,谢岩就愿意睡。陆杨在这边陪着。
客房是通铺,平常是伙计睡觉的地方。被褥都有味儿。
里面杂物堆得多,也就是书斋伙计平时打理勤快,鞋袜都换洗勤,不然这屋子进来都有臭气。
谢岩皱着鼻子,疲惫让他忍了环境,握着陆杨的手睡着了。
陆杨则打量这间屋子的布局,琢磨着怎么改改他们家铺子的后院。
铺子里是要留人看店的,他们现在东西不多,每天车来车回,留着空铺面。
如今开业久了,附近人都知道,尤其是熟客,知道铺子里没人看店,怕有人抹黑翻墙进去。
桌椅也值钱,干货和米面不可能天天搬来搬去。里面还有炉子、柴火、十多个大蒸笼。
中午要在县里开火吃饭,碗筷、调料都添置了,这都是银子。
他们家人少又穷,不讲究,到时就住铺子后边。
谢家都是小房间,他们三个住习惯了,到时把大客房隔出两间房,也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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