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枝提前把顺哥儿的头发梳顺了,这样明早怎么梳都是顺的。陆柳和顺哥儿都瞪大了眼睛,居然还能这样!
黎峰收拾出红衣裳,擦擦马,再到巷子里看看路,各处填填土。
陆柳等着娘给顺哥儿梳好头发,再跟顺哥儿坐一处,悄声跟他说洞房都是干什么的。他还拿了画册过来。
他们家在山寨就有印画册,都不给顺哥儿看。顺哥儿总是好奇,知道不该他看,没去偷瞧过,但他时不时总能瞥见一两幅图样。他大多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今晚被陆柳指指点点的比划,顺哥儿红彤彤一张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柳教得挺认真的,怕顺哥儿听不懂,问了他几次。
“我那时是从陈家出嫁的,我姑姑觉着我哥哥什么都懂,教我的时候很含糊,没这些东西。你要仔细点,这样好怀孩子。”
顺哥儿悄悄翻画册,不言语。
陆柳:“……”
跟他研究厨艺真没意思。
陆柳想着,他跟黎峰也不是洞房当天同房的,问题不大,就跟顺哥儿说:“那你先看着,想同房的时候再来找我问。”
顺哥儿第一次成亲,没听懂潜在意思。心想,他洞房之前还要去找大嫂,这样全家都知道了!
他又把陆柳拉着再说说,两人叽叽呱呱到深夜,被娘招呼着歇觉,才散了。
明天起早,今天不闹。
夜深的时候睡下,天不亮的时辰起来。
家里亮起灯,烧水泡茶,梳妆打扮。
兄弟俩早上一样的步骤,顺哥儿那里有娘招呼,黎峰这儿就是陆柳招呼。
早上垫垫肚子,黎峰照常料理完家中狗和马,就骑马出门去接亲。
接亲的班子是媒人帮着请来的。海有田是他们自家相中的,下聘说亲还要媒人作保,流程没大区别。
两家隔着些路程,黎峰天亮出发,来回走着,路上挤着,再绕绕路,吹吹打打的赶回来,正好拜堂。
顺哥儿老早就收拾完,脸上涂脂抹粉,拿口脂点了下孕痣,剩下的时辰就在房里熬着。
外头要筹办喜宴,铺子还开着。早上留人在店里,帮工来收拾,等着席面办好,再在锅里架蒸笼,把菜都热着。
顺哥儿有些坐不住,什么都看不进去,也听不进去话,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的。
陆柳说:“不去接亲,时辰是有些难熬。我那会儿跟你大哥走,从房里出来,满村绕着,再回山寨,时辰都过去很久了,到家没坐多久,吃个饭,外头的席面就散了,这一天就过完了。”
顺哥儿紧张得很,“那晚上见面说什么啊?”
陆柳说:“随便说什么。而且你不用等晚上,拜堂就碰面了,你还要送他回房的。可能也不用送,你是招婿,不用在屋里等着。他是男人,要陪客人吃酒,你们要在外面待着。”
顺哥儿更紧张了。他是盼着时辰快点过的,免得他干熬着难受。等知道很快就会跟海有田碰面说话,他又很是抗拒。这种抗拒,他说不清缘由,更像是害怕。
办喜事的日子,三水巷比不得山寨,家里也很快热闹起来。陆杨都来屋里玩了会儿,和陆柳一样样的,把顺哥儿臊了一通。
没多久,屋里轮番来人,再把两个小宝留下,顺哥儿就没空想旁的了。
宾客陆续到来,牙行那边发了几张请帖,蔡管事带着几个小牙子来吃酒。上了一份礼。
海家没亲戚。一般送嫁过后,娘家人不来吃酒,黎峰一起把人接来了,热闹热闹。
吹打班子跟着接亲队走,听着声响,就知道人到了哪里。
陆柳跑出门看,远远见着接亲队到家了,赶忙叫黎飞来看孩子,他牵着顺哥儿出门,到堂屋这里,准备拜堂。
黎峰的接亲任务完成,把海有田带到家里,就跟陆柳一块儿在堂屋里看着。宾客尚未入座,都在旁边说着喜庆话。
陆柳在陆家屯的时候没凑过这份热闹,到黎寨以后看过数次,那时候只感到热闹、喜庆,自家办一回,才知道这些喜庆,都是平日积累的善缘。
家里要热闹,就要这些宾客们肯张口,来来回回几个词,能说得回回不一样,语气又高又热情,互相捧着来,把拜堂这一阵的气氛捧得高高的。
陆柳和黎峰也在气氛组里,一声声喊着、贺着,再鼓掌,吹打班子在院子里助阵,两个新人都没蒙盖头,脸蛋一个胜一个红艳艳。拜完堂,他俩像模像样的去洞房走一圈,等着外头宾客入座,又再次结伴出来,敬酒吃席,陪客人热闹热闹。
海有田去了海家那一桌,蔡管事和几个牙子也在。
顺哥儿过去敬酒,两人再往别桌走。
自家的席面,陆柳客气,没跟人抢着吃,开口说话,全是招呼人吃好喝好,再就是吃席常见的唠嗑环节。
都是自家人吃酒,他们更多的关注海家人和蔡管事等人,宾客尽欢过后,陆柳还跟黎峰一块儿出门送客。
蔡管事等人住得不远,自己能走。
黎峰要赶车,把海家人送回家。
陆柳再跑回来,跟娘一起里外收拾。
各家都有帮忙,加上帮工一起,院子里都收拾了半个多时辰。
这期间,顺哥儿还在外头晃悠,到娘身边被娘赶,到大嫂身边被大嫂赶,等到大哥回家,他犹豫数次,不敢去找大哥——这是真会由着他耍性子的人,凑过去就把亲事搞砸了。
顺哥儿在外头躲着,外头的人又忙,海有田在屋里坐立不安,也跟着跑出来,他刚入赘,家人对他客气些,走哪里都没人赶,帮着干了不少活。
再磨蹭,也要进房间。
今晚家里静悄悄,互相说话都压着嗓门。
陆柳把孩子们抱回屋里,让黎飞补补觉。带娃是个很累的事情,这两天把黎飞累坏了。
两个小宝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人带他们到哪里,他们就去哪里。这两天在家憋坏了,想到外头转转。
他俩都知道出门要跟黎峰在一起,在炕上蔫蔫的,等黎峰进屋,他俩就会撒娇要抱抱,抱上就要飞飞,飞飞就要飞远点。
现在还早,黎峰问陆柳累不累。
陆柳这会儿有点累,开口却说不累,夫夫俩收拾收拾,重新把棉衣穿好,带两个小宝到街上转转。
快要宵禁了,街上的店铺都在陆续关门,小摊贩走得更早一些。冬日的路难走,他们怕回家晚了被盘问,都会提前收摊。
两个小宝听见茶楼里有声音,指着那边要去听热闹。
黎峰只带他们到门前转了转,一家人往回走,到巷子里玩一玩。
他们到外头透透气,就觉着好了。
小麦要爹爹抱,陆柳把他接过来。
黎峰的眼睛跟着小麦跑,被壮壮打了一巴掌。
黎峰:“……”
逆子。
陆柳空出手,在壮壮的屁股上打了一下。
衣裳太厚,壮壮没感觉,还朝陆柳笑了下,口水也流出来了。
陆柳当即心软了,又捏捏他的手。
再多就不行了,孩子大了些,衣裳也有重量,他单手抱孩子,坚持不了多久。他收手,专心抱着小麦走,还要黎峰伸手扶一把,免得一脚滑出去,父子俩一起摔着了。但壮壮也要陆柳抱。
一路走,一路哄。他们出门时静悄悄,回来时闹腾腾的,等到回屋,陆柳坐下了,才好一次抱两个孩子。
黎峰出门打水,回来收拾两个孩子,然后夫夫俩洗漱。
这几天都累着了,他们睡得很早。
陆柳知道黎峰会睡不着,陪他说了很久的话。
黎峰说:“我爹走得太早,顺哥儿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是他大哥,平常也当爹。弟弟成亲,就跟孩子成亲一样,心里总有些不舒坦。这都成亲了,我过几天习惯就好了。”
陆柳揉搓他的耳朵,让他放松些。
“那这几天你要把海有田带出去干活吗?”
黎峰不带,“过阵子再说吧,我是想他俩好的。”
让海有田在家待着,多跟顺哥儿相处。
家里人多,有些挤,他俩可能不好意思。
黎峰说:“明天让他俩去小食铺待着,让枣哥儿休息几天。年节这阵子,家里太忙,都是枣哥儿在铺子里支应,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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