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站着不得劲,拖了张椅子摆在书桌前坐好,托着腮仔细观察画上那干他干得很起劲的美人。看了一会,徐八遂不自在地伸手捂住脖子以下的,只凝神看那美人的脸。
他潜意识确定那面目笼在雾里的人就是周白渊,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想不起前因后果,记忆里并无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席之地。
徐八遂苦恼地放下画,眼睛环视这熟悉的藏书阁。目光扫到桌案里的主位时,脑海忽然被什么一勒,异常地震动起来。
那美人在斜照的春光里朝他露出梨涡,说:“我笑给你看。”
叫人怦然心动,叫人神魂颠倒。
徐八遂伸手想去触碰桌案里的幻影,那虚影却骤然扭曲,再成形时变成了个红衣如血的魔头美人。
他放下笔,拾起一方红色朱砂纸贴在唇边,眼睛里仿佛跳跃着烈火,笑意灼灼:“合契纸写好了。”
徐八遂骤然心悸,不由自主地往后一仰,直接从椅子上掉下摔了个屁股墩,揪着心口衣服难受地蜷成一团。
“徐珂?”君同仙尊见他不对劲,起身赶紧跑去看他情况。
徐八遂抓皱了衣服,痛得在地上打滚。冷汗顷刻铺满了后背,识海一片混沌。
时而是白衣的绝世美人提笔在面前一笑,时而又是红衣的邪煞美人放笔在身前扬唇。
“魔尊。”
“龙儿。”
徐八遂顿觉身躯被獠牙撕毁,喘得直倒气,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噎晕了。
这回昏迷,他又做了好长一场梦。不一样的是往日出现在梦里的小美人是不沾尘埃的干净白衣仙修,可怜兮兮的只会亲他和哭唧唧,这回却是个身着极艳红衣的魔头,那眉心的血红心魔印看得他不住地害怕。
“躲什么?我伺候得你不舒服?”那顶着同样艳丽之至的脸庞的大美人俯身而来,说话间犬齿若隐若现,几乎像是野兽嗜血的獠牙。
徐八遂本能地想后退,腰背却叫他拢住了,紧紧压在他心口不得挣脱。他低头一瞟,意外看到自己反而穿了身素净至极的白衣。
“我的好主人,你就知道用这种眼神看我。”红衣魔头蹭着他鼻尖,距离近得徐八遂能听见他的吞咽声。
徐八遂听见自己战战兢兢的声线:“什么眼神……”
魔头猛地一把他按下,瞳孔竟然也是血红的:“缺男人的眼神。”
后头太过于凶残,徐八遂几乎是被梦到痛醒的,奋力一睁眼,赶紧扒拉住床板弹簧一样蹦起来,冷汗已经把里衣浸透了。他惊吓过度地扒开衣服往里一瞧,大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受伤,没出血。
“这不对啊。”他擦把汗自言自语,“白衣才是周白渊,红衣的……是哪个王八?”
太凶狠了。
这时门吱呀地开了,银发的黑衣仙尊走进来,一见他愣了:“又是你?!”
徐八遂拢好衣襟,莫名其妙:“是我怎地?昨天不是才一起喝过酒吗老头?”
他环顾一圈所处的屋子,诶嘿笑起:“我昨天好像晕了,是你送我来这睡觉的吗?谢谢你啊白发帅老头。”
君同仙尊更不解,低声地嘟囔:“什么昨天,分明都是去年的事了。”
“神马?”徐八遂没听清,绑好腰带把恶鬼袍披上身,落地跺了几下脚,“话说这是谁的屋子啊?不是你的吧,有一股清寂的感觉。”
“这儿是……”仙尊刚想回答,脑子又卡壳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憋闷极了。
他的记忆像是被强硬地抹去一块,只好就着那残缺答:“是我准备给以后收的小徒弟住的。”
“你有七个徒弟对吧?”
“是,不是……在这儿、在此地……”仙尊又百思不得其解地扯出了一缕银发,“只有六个徒儿。”
“这样么?”徐八遂围着屋子打转,摸摸桌子,拍拍墙壁,最后回到床榻平躺下去,透过一切冰冷的死物,似有似无地感知到了一个体表冰冷心口灼热的人。
徐八遂看着空无一物的屋顶,奇奇怪怪地联想到了一个寒冰铸成的穹顶,那里打了漫天的灵结,汇合成了一片温柔的星海。
星海下有一双人相拥入眠。
“徐珂,你这回要待多久?”君同仙尊走上前来,也跟个好奇的仓鼠般左张右望,“对了,你想起那个什么美人了么?”
“想的话,那倒是有很多不着调的。”徐八遂笑道,“但人么,一根头发都没找见。嘿老头,你说这世间会不会有一种缺德的法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给抹掉啊?要是没有,难道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在发癔症嘛。”
君同仙尊沉思一会,捏起拳拳往另一手的掌心敲:“又或许是那个人自己藏起来了。”
徐八遂赶紧鲤鱼打挺翻起来:“啊?还有这种?”
“嗯。我能感觉到他人还在,但是……”君同仙尊正要说,看了一眼徐八遂,此一眼仿佛面对了一个强大的禁制,逼得他舌头打结到说不出个囫囵。
徐八遂满脸期待,谁知等了半天,只等到憋红耳朵的仙尊打出一个响亮的嗝。
“又喝酒了是吧。”徐八遂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跟我臭老爹打嗝的样子一个德行!”
君同仙尊气恼得腮帮子略鼓,只好背过身去揉眉心,揉了一会别扭地问道:“你父亲如今如何?”
“小日子滋润得很。”徐八遂揉揉拍疼的大腿笑,“腻腻歪歪,整天跟在我娘亲身后像个尾巴,冷不丁就告白一句,酸死个人了。”
仙尊出神地揉着眉心,两指拔了自己一根眉毛也没注意到,只低声回道:“那便好。”
“不说啦,休息够了,我要继续找小美人喽。”徐八遂站起身来,展开随身带着的画卷,端详着画上貌美如花的周白渊,眼睛自然而然地带了笑,“今天去哪找好呢。”
君同仙尊也踱到他身边,侧着脑袋看那画上的人:“你既从魔界来,想来是在魔界找不到才来此地。那如果沧澜也没有周白渊三字,甚而仙界也没有呢?”
“那就换个地方。”徐八遂轻手抚摸画上人的眉目,“仙魔两界没有,那我去,唔……”
那便该去妖界了。
此念头一浮起,徐八遂当即激灵起来——“去你未去之地,去未闯过的边界,跨过那儿,也许就有你回家的路”。
魔界是自己的家,他少年时走遍了魔界的边界寻找良田,也到仙界沧澜溜达过四年,不可谓不熟悉,其他不过只是些山旮旯。要说从来没有去过的,那便只有东海之心,海镜的另一边了。
“如何,想好去处了么?”君同仙尊一根筋,好奇地看着他神色变幻,这时手腕上亮起个传唤阵,他只好点开。
传唤阵里传来焦急的喊叫:“师尊!!别睡了,快来补海镜!”
仙尊脖子缩了缩,茫然不解地小声嘀咕:“我怎么连做梦都在工作呢?”
嘀咕归嘀咕,他还是清清嗓子,端出一个庄重清冷的师尊音回应了一句好:“为师这就去,小宏你们在那稍等片刻。”
他回完转身来想叮嘱两句,徐八遂已经两眼冒泡地看着他:“哎呦,去海镜啊?老爹的帅相好,你捎我一程成不?我去开开眼界。”
仙尊疑心自己变成根逗猫棒,才能让眼前顽劣的猫用这种热枕眼神看着他。
他板起脸:“不成,你性子燥,海镜何等重地,岂能由你随意观光的。”
须臾后
白鹤展翅高飞在半空中,仙尊板着一张面瘫脸,顶着一双死鱼眼,规规矩矩地端坐在白鹤背上。
身后,恶鬼袍被长风涨满,小兔崽子兴奋地大张双臂仰望苍穹,长啸一声,豪气冲天:“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这就是第一剑仙的坐骑嗷,太有排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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