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眨了眨眼以示点头。
“主上,你好好休息,外头下陨石雨了,我们去补一下结界就回来。”
他已经睡了两天?
泽厚温柔地笑着,展开折扇给他轻扇两下,随即起身,六个护法全部走出南柯阁。
徐八遂看着他们走出去,醒来的力气似乎用光了,累得闭上了眼。
但那只冰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开口第一句是:“他们骗你的。”
徐八遂努力又睁开眼。他全身上下只剩一双眼睛能动一动了。
“是我把你带回来的。”周烬轻轻摩挲他的脸,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们不信我,因你先前要杀我,我没有理由以德报怨。所以我告诉了他们。”
他躺上寒玉榻,轻轻环住徐八遂,后者因任意动作而猛烈剧痛。
“我把我们第一次双修,还有闭关的十四□□径,在仙界的偷/欢,全部告诉了他们。”
周烬欣赏着魔尊眼里双重的痛不欲生,手顺着他的脊背,抚过一处处被捅出的洞,一直摩挲到满掌充斥粘稠的鲜血。
“我说你身上有七颗痣,最隐蔽的那一颗就在腿/根,你自己也不知道,而我在那里咬过,舔过很多次。”
周烬的手最终停在凝思剑洞穿出的伤口上,轻轻一贴,徐八遂的血渗透纱布,沾在他手上。
“我说我爱你。”
魔尊颤抖的眼睛淌出泪水来,闭上眼也无济于事,不止不休。
“不管你怎么践踏我,我爱你。即便你要杀我,我爱你。”
周白渊终于对他说出这三个曾经难以启齿的字。如今掰开来,反复宣告,平静而冷漠,空空如也,死气沉沉。
他用这沾满徐八遂的血的手,挑开了他的眼睛,让他瞳孔里始终倒映自己的面容。
“因为跟个傻子一样地,犯贱地爱你,所以我把你救了回来。”周烬柔声说,“所以他们都相信我了。”
徐八遂无声地看着他。
“然后呢?”他将徐八遂的脸摩挲得布满血迹,“然后……我用你的血,用你指环碎开溅出的火,把那柄封印住仙魔两界通道的神剑,抽出来了。”
徐八遂喘息起来,眼神里流露出哀求。
“对,所以此时的魔界门户大开,沧澜派协同其他正道,正在攻进来的路上。”周烬凑过去亲他的唇,无限亲昵,“泽厚他们只以为是你受了重伤,镇压不住剑的缘故。”
“他们对你仁至义尽了。毕竟在所有人眼里,任性地跑进仙界刺杀沧澜掌门、几乎屠尽沧澜弟子,然后又镇不住魔界的门户,最终让魔界陷入灭族危机的——”
周烬咬破了他的唇瓣。
“都是你啊。”
徐八遂眼中淌下红泪来。
“都是你的错,是不是?”周烬吻去他的泪,“愧疚得想以死谢罪是么?别担心,我替你想好了,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魔界覆灭。”
周烬握着他的手放在虚空,鲜血浸透绷带下的恶鬼袍,一滴一滴坠落。
残余的灵力扣开了魔尊的芥子空间,周烬从中取出一把光芒万丈的白剑。
周烬用这剑拨开恶鬼袍,碎开绯红的里衣,慢慢拆走绷带,凝视着魔尊险些被刺穿灵核的创口。
“你大约不知道。”他指尖轻触过他的心口,“你的灵核,剜自我的胸膛。”
徐八遂像十年前的周白渊,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摆弄,不同的是一身破破烂烂的换成他,从躯体到魂魄疮痍满目。
“你的小叔剜走了我的心脏,将它寄放在你这里十年。”周烬凝视着那血洞下光芒炽烈的灵核,“魔尊,好用么?”
魔尊无法回答,他也想回答,唇一张,涌起的血就溢出了唇角。
周烬轻捧他的脸,擦去血,轻笑:“待我取回自己的灵核,我接好你的心脉,把这柄剑镇回去,我先替你料理这个破破烂烂的魔界。”
徐八遂停息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看着剑尖一点点靠近心口的位置,眼中一片空白。
“没有灵核我会死。”周烬剑尖停顿,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强调地说给彼此听,“但我不会让你死。徐八遂,你欠了我十年,你必须活着偿还我。”
徐八遂张开唇,颤抖着念出三个字形。
我,无,心。
周烬辨认完他的口型,忽然笑了起来,笑得两眼通红:“好,好……我知道。”
剑尖越来越近,徐八遂忽然殊死一挣,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扯下来。
一个沾满鲜血的诀别吻。
“不要、入魔。”
不然你以后还想回故土,就不成了。
徐八遂最后说着,一动一开口,一身浴血。
周烬唇上沾着魔尊滚烫的血,他静静地凝望了身下破碎的人,想要退步,想要犹豫。
徐八遂无声地望着他。
南柯阁里无声寂静,南柯阁外的魔界杀伐鼎沸。
“退后……我……做你的刀……”
长刀裂,粉伞破。
“你去救人!杀人让我来!”
白骨遍野,回春枯荣。
“你看、你看……我认得出你的,面容认不出,背影、背影也记得的……”
折扇合冬春,银鞭去夏秋。
南柯阁内,周白渊放下持剑的手,低头吻他。
滔天火海,冰雪隆冬,他们是两个极端的世界尽头,共享过一颗灵核,共偷过躯体交叠下的欢。
南柯阁外忽然传来轰炸声,门外一个刹那,门里一个世界。
“别怕。一点都不疼,只是过后会觉得空乏无力。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护着你。”
“别怕。你永远是魔尊,不管有没有灵核。我认输了,我俯首于你。”
世界探入了徐八遂战栗的瞳孔。
镇生剑的剑尖轻柔地刺了下去。
——心火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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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魔尊徐珂做了个光怪陆离的噩梦,过去种种如泼墨,有穷凶极恶。其中有一些奇怪的场面
他梦到魔界是一个时常天降石火的荒芜之地,每有浩劫便每有死伤,他梦到自己八岁时父母便死于浩劫,十年后也即如今,他莫名其妙地去端了仙界,然后又叫个面目模糊的仙修端了。
徐珂吓得从梦中醒来,左顾右盼,只见自己还是在熟悉的南柯阁里,这才放心了。
他披上红衣和恶鬼袍,赤脚下了暖烘烘的床榻,双脚踩在南柯阁木制的地板上,想取发带束发,摸来摸去没找着。
徐珂不解:“咦,我发带呢?”
这时一双手推开了门,英俊无双的大帅哥探进头来:“小珂醒了?”
“啊,周六,醒了醒了。”徐珂赶紧套上靴子起身而去,和他“娶”进门不久的道侣道晨安。
“我饿啦,有好吃的么?”
周曜光笑起,牵起他袖子将他带出门去。
门一推开,徐珂放眼望去,魔界丰饶的场景如同桃源乡,吃成个大胖子的掏宝正在空地上消食,哼哼唧唧地踱着步,见他出来了便嗷叫了两声。
魔尊在意的人们都好好的,其乐融融,吵吵闹闹。
徐珂和一个个打过招呼,小幅度地蹦蹦跳跳,牵着周曜光的衣袖去到果子林,石榴树前不远摆着小桌椅,上头食盒没打开,魔尊已经闻到了甜味。
他一马当先冲上去,拍开盖子,毫无耐性地抓起最爱吃的甜点塞进嘴里,塞得两腮鼓起来。
“刚起就吃那么腻的东西,一旁还有清粥呢。”
“那玩意淡出个鸟来。”徐珂很是抗拒,好似粗茶淡饭过很久,现在只想吃些五味浓郁的。
他的眼睛扫到红艳艳的果子,又使唤起自家当牛做马一条龙服务的道侣来:“嗳嗳,石榴熟了,给我摘一个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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