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蓉却翻了个白眼,“你想想,他要是不急着用,干嘛给一两半?看那宅子的样子,他手里少说也有二三十两银子,你当时要是咬死不卖,说不定能多要三四两银子呢。”
庄寡妇赶紧打断她,“紫蓉,快别这么说了,被村里其他人听到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紫蓉撇了撇嘴,把手里的梳子回手丢到屋里炕上,从篮子里捻出一只梨子,用水冲洗后咬了几口,丢进了墙边的鸡圈里。
“还以为什么稀罕果子呢,值得送一趟。”
……
早上十点多时,宋府的马车送迟清荷来了,到了大门口,巧音先跳下马车,放好车凳,扶迟清荷下车,车夫再熟门熟路地把马车赶到后面的园子里停好。
杜云瑟一般下午才会抽出一个半时辰时间教导孩子们读书,迟清荷早上到了后先与九九去西厢弹琴、绣花,一边玩一边闲聊,巧音则把带来的食材送去厨房,帮秋华年一起做饭。
与迟清荷相处的久了,秋华年发现她确实是位非常聪颖有才情的少女,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还知晓许多南方的风俗人情,九九从她口中知到了不少未曾见过的新奇事物,渐渐与迟清荷要好起来,迟清荷本就感激九九的救命之恩,后来熟悉后更喜欢九九成熟懂事的性格,开始像姐姐一样照顾着九九。
无论是下棋、弹琴还是猜谜、斗草,只要九九想学,迟清荷都会教她,只有在吟诗作词上,无论九九怎么问,迟清荷都咬死了自己不通此道,一句也不肯多说。
可平时读书写文的时候,迟清荷的表现明明看起来很擅长诗词才对。
九九之前就知道迟清荷身上有许多秘密,她本来是事不关己不多问的,但现在她与迟清荷的关系越来越要好,难免会为对方感到担心。
可惜迟清荷不说,九九也不敢去探究,只能把担忧放在心里,平日里努力让迟清荷宽心高兴一些。
九九练完了琴,在迟清荷的指点下改进了几个指法,把点幽用绸缎缝的袋子套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架子上。
“今天华哥哥摘了新鲜梨子,我们去吃几个,然后去书房的书架上找几本书看吧。”
九九取了几个梨子洗好摆在正房桌上,之后想吃可以直接取,迟清荷捧起一颗梨子咬了一口,新梨清甜微酸的汁水在口中炸开,脆脆的口感催促着人继续咬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和南边的比如何?”
“北边的梨子比南边的大的多,虽然口感没有那么细腻,但却要更脆,就像北方的山水一样。”迟清荷感叹了一句,很快回神抿起嘴角,“好吃,我回去要给姑姑和姑父也带一些。”
九九也笑了,“这梨子几日就能摘半筐呢,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装上。”
两人吃完梨子洗了手,才去书房找书看,杜云瑟有事出去了,秋华年也不在书房,九九揭开书架上的布罩,上面有些够不到,迟清荷过来帮她。
“华哥哥说书架上的书我们可以随便看,不过要小心一些,有些是大哥从京中带来的古籍抄本,坏了可没地方补去——”
九九见迟清荷愣在原地,举起的手迟迟没有放下,迟疑地叫她,“清荷姐姐?”
迟清荷还是没有动作,九九踮起脚尖想看清她看着的书架最上面一层有什么,可只能看见一本书的轮廓。
“清荷姐姐!”
迟清荷终于回神,眼神慌乱地把布罩放下,“怎么了?”
“我想问你我们选这本小品文集怎么样?我认识的字有限,还得请你教我。”
迟清荷眼睛没有聚焦地看了看九九手里的书,胡乱答应道,“好,那就看它吧。”
九九咬了下唇,没有问迟清荷方才在想什么,打算等迟清荷离开后再搬个凳子去书架最上层看一看。
到了下午,跟随杜云瑟读完书后,迟清荷就得离开了,桃花镇距离杜家村还是有一定距离的,一位年轻小姐太晚回去路上不安全。
迟清荷走后,九九自己找了个书房没人的时候把午间看见的那本书从书架最上层取下来。
“《清池闲笔》……词集?”这册书封皮上的字不算偏僻,九九全都认得。
虽然秋华年说书架上的书全都可以看,但九九知道,华哥哥把这本书放在最上面,肯定还是希望他们尽量少看的。
下面几层的书都还没看完,九九对最上面的书没有很强的好奇心,一直没取下来过,现在看到那里摆着的居然是一本词集,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清荷姐姐明明一副对诗词敬而远之的态度,连大哥教授他们对韵的时候,都只是捡最平庸最简单的句子说,为什么她会对一本词集有这么大的反应?
九九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将词集先放了回去。
趁着天还没黑,她将前几日绣的帕子和针线放进篮子里,打算去找榴花嫂子再学一学绣花。
九九挎着篮子出了院门,刚走几步路,面前突然拦了一个眼生的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喂,小村姑,干嘛去啊?”
九九看了眼她出来的方向,“你是庄婶子家的孩子吗?”
那小女孩抬着尖尖的下巴,头发上的红头绳一晃一晃,“我叫白玉钏,你呢?”
九九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我是九九。”
玉钏鼻子出气的笑了一声,下巴又抬高了几分,“你连大名都没有?这名字跟个丫鬟似的,我看你们家房子盖得不错呢,谁知道还是土包子。”
九九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凝目看着她说,“我是数九歌里九九的那一天出生的,我家里人给我取名九九,取的是‘数尽寒冬桃花开’的意境,你自己一知半解,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名字?”
“何况一个人就算叫猫儿狗儿,只要长辈是真心实意觉得好才取的,也都是极好的名字,不容外人置喙,你一上来就随意贬低别人的名字,这就是你口中不‘土包子’的家教吗?那我倒宁愿是个土包子,免得与你同流合污。”
“你、你——”玉钏没想到九九的嘴这么厉害,不但话多语快,还全都有理有据,她竟找不到半点能插嘴反驳的地方。
怎会回事,姥姥明明说隔壁家的九九特别胆小怕人,和生人连话都不敢说的!
“你还要说什么,我听着。”九九眼中含怒,一步不退。
玉钏抓起手边的石头扔向九九的脸,九九侧身躲过,但石头还是擦过了肩膀,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你得意什么!我爹、我爹可是给京里王爷办事的!我爹说一句话,你们都得跪下!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玉钏放完狠话,哭着跑回了庄寡妇家,重重摔上了残破的木门。
……
晚饭过后,杜云瑟收拾了碗筷,秋华年和他正在正房里说话,九九突然心事重重的走了进来。
“九九有事找哥哥?”
九九咬着嘴唇问,“大哥,你知道京中一共有几个王爷吗?”
杜云瑟和秋华年对视了一下,斟酌着回答,“京中如今能称为王爷的只有两人,一人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平贤王,一人是新封的三皇子晋王。”
杜云瑟虽然远在漳县杜家村,但他一直与吴深保持着联络,也时不时和王县令、宋举人小聚一番,所以对京中的大动静有几分了解,其中就包括三皇子封王。
“王爷是不是,特别特别厉害?”
“你认为如何可以称为厉害?”
“就是像赶集时的说书先生说的那样,随随便便就能要人的脑袋……我听说,听说我们隔壁县出过一位宫里的娘娘,她最早就是被什么王爷带走的,走的时候原本说好的人家全家都死了……”
隔壁县娘娘的故事在漳县民间流传的很广,毕竟那么一大家子人一夜之间全死完了,还和遥不可及的宫里扯上了关系,太适合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在九九期颐的眼神中,杜云瑟缓缓点头,“虽然国有国法,但……一位王爷想杀死几家平民百姓,确实十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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