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年则来到窗边往下看,挑起了眉毛。
“华哥儿怎么了?”
“婶子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些眼熟。”
叶桃红过来往下一看,也皱起了眉毛。
“谁呀?谁呀?”孟圆菱问。
“瞧着像是……赵氏的儿媳妇李故儿。”
孟圆菱记起来这么个人,李故儿是杜云镜的表妹。杜云镜府城院试之时,与其行苟且之事被当场抓住,在学政赐婚下,迎娶了李故儿。
后来杜云镜一家被赶出杜家村,李故儿自然也跟着走了。
孟圆菱清楚这个,是因为他之前差一点和杜云镜定亲,被杜云镜下过面子,所以对这家多关注了些。
楼下的李故儿穿着有些妖艳的绸缎衣服,正在和其他几个差不多打扮的女子争吵。
冰草下去问了问,很快回来。
“掌柜的说那是附近楚馆的姑娘,出来买胭脂水粉,不知怎么的吵起来了,他已经叫人驱赶了。”
秋华年几人面面相觑。
叶桃红喃喃道,“她不是已经嫁给杜云镜了吗?杜云镜再怎么说,也是个秀才,这怎么能、怎么能出来干这档子营生?”
一个曾经认识的良家女子成为了妓I女,对几人的冲击委实是大了些。
秋华年想起来,十六说过,李故儿手里有窑子里常见的粗糙春I药和迷I药。当初算计杜云镜一家用的就是它们,还曾试图给三岁的柚哥儿下药。
恐怕李故儿早就和这个行业的人有牵扯了。
只是不知她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还是被杜云镜赶出来的。
秋华年大致说了说李故儿用药的事情,同时提醒大家要小心这些神出鬼没的脏东西。
许久之后,叶桃红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有因有果,报应不爽啊。”
几人失去了继续游玩的兴致,待了一会儿就回家了,正巧吴深也回来了。
秋华年瞧他衣服有些脏,下摆还破了个口子,叫金婆子收拾了帮忙补一补。
吴深去屋里换了衣服,简单洗了洗手脸,满脸郁闷。
“吴小将军今日遇到什么事了吗?”
“别提了,可真倒霉,不过也算做了件好事。”
金婆子端来茶水,吴深喝了口压下火气。
“华哥儿说襄平府城西南沿着爱河走一里多地,有个有许多民间艺人撂地摆摊的地方,我见完同僚闲着没事,正好在附近,就过去瞧了瞧。”
那地方是闵乐逸推荐的,秋华年自己没去过。
“你去瞧卖艺的,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习武多年,眼睛比较机敏,发现几个卖艺的走手不对,想抓住他们逼问。”
“结果不知哪儿来一个小子,听见卖艺的哭喊,以为我在仗势欺人,突然从后面给了我一下子,把我弄倒在了地上。”
吴深觉得丢人,他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官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放倒了。
虽然那个小子是乘人不备,而且确实有些力气,他也很快就爬了起来,没真的受伤,但还是太丢人了。
秋华年瞧吴深的样子,知道没真出什么事。
“然后呢?”
“然后我只能解释,证明我不是无故发难的。还好我从那几个艺人的箱笼里找到一个昏迷的姑娘,不然八个嘴都说不清。”
吴深运气,“那小子知道自己冤枉了人,道了歉后,丢下点银子赔礼,直接跑了。”
“我要扣着贼人等官府的人过来,没法去追他。”
“还说我不像好人,明明他才打扮得鬼鬼祟祟,下次再让我看见他——”吴深愤愤不平地比了个手刀。
秋华年忍笑,“那人也是打抱不平,已经知错道歉了,跑了想必是不好意思,小将军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
“不过小将军来襄平府祝寿,又破获了个拐子案,都能叫拐子克星了。”
吴深抱着胳膊,哼了一声,“不计较也可以,但至少得抓住他,给我念一百遍的吴深将军英明神武!”
吴深发完牢骚后提醒,“我押送贼人时和提刑按察使司的人聊了聊,他们说最近襄平府一带拐子猖狂,而且专挑那些家境不错、知书达理的小姐们下手,九九要小心些。”
秋华年心中一凛,认真记下。
在现代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都很难找到,更别说古代了。
尊贵如康贵妃,找自己在乡间时被拐走的弟弟也找了许多年,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根本不可能有线索。
无论是寻常人家的,还是达官贵族家的,一旦被拐子得手,都极有可能与家人此生不复相见。
秋华年严肃叮嘱,“九九以后外出身边除了珊瑚,还要跟上金三,能坐马车就坐马车,不要去偏僻的地方,春生也一样。”
两个孩子知道这事不是闹着玩的,纷纷认真点头。
“提刑按察使司可有眉目?”
提刑按察使司相当于现代的警务厅,在府一级设立,负责治安管理和案件侦破。
“说是抓住了点小辫子,线索指向了府城里的几家青楼楚馆,这是惯爱藏污纳垢的地方,不过离破获还需要些时日。”
隔日到了辽州都指挥使的生辰正日,吴深前往祝贺,秋华年给他把蚝油、花露、纯露各拿了两瓶,添在了贺礼单子上。
这独一份的贺礼让吴深出尽了风头,那些其他人费尽心思寻来的奇珍异宝,都被比了下去。
辽州都指挥使也觉得有面子,喝醉了酒,当场大笑着夸吴深“虎父无犬子”,还和被革职流放远在南边的吴定山大将军隔空称兄道弟起来,惹得众人冷汗涟涟。
与此同时,秋华年一家和吴深关系匪浅之事也被众人所熟知。
反正在接了元化帝的那道旨意,查抄了钦差赵田宇府后,杜云瑟早就被有心人彻底划入了太子阵营,再爆出和太子表弟交好也没什么。
秋华年听苏信白说,二皇子如今被《算学浅要·方程》整得烦躁无比,连带着对他这个写书的“太子的走狗”也颇有微词。
不过二皇子在辽州的势力被拔了个大半,现在还被元化帝盯在眼皮子底下,天天按时按点研究“算学”,不敢做什么报复举动。
秋华年听过后记了一下,知道短期内不会有事,便丢开了。
一直惦记着也没办法,这是皇帝的安排,他根本无权反对。古代皇权大过天,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就是这么无奈。
躲是躲不过的,只能小心谨慎,处处权衡,见缝插针地给自己和家人争取更多好处。
相聚时难别亦难,寿宴之后,吴深和叶桃红母女要启程回靖山卫了。
秋华年给他们装了许多特产,所有人一起一路送到城门外,云成和孟圆菱坐不下,另雇了一辆马车。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云瑟,期待再见之日,你我皆已得偿所愿。”
吴深在马上回头拱手,猿臂蜂腰挺拔无比,一派潇洒意气。
杜云瑟沉声回礼,“多加保重,来日再见。”
叶桃红和存兰从马车中探头,冲他们挥手,九九不自觉红了眼眶。
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视野里,秋华年几人才启程回家。
九九突然叹气道,“也不知清荷姐姐怎么样了,还有秋燕婶子,榴花嫂子,柚哥儿,夏星嫂子……”
秋华年揉了揉她的脑袋,“等秋天乡试之后,咱们回家看看,住一阵子。”
“真的吗?”九九和春生都高兴起来。
“当然,你们兄长中了举,也得回乡祭祖。”
秋华年话到一半,突然揶揄地笑了一下。
“倒是没想过他能不能考上。”
杜云瑟无奈,“自当竭尽全力,好让华哥儿能风光回乡游玩。”
“已经到了五月,马上又要端午节了,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多月,终于快到时间了。”
寒窗苦读十余载,金榜题名天下知。
……
襄平府,郁氏一族的别院,雕梁画壁,草木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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