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六的手没有松开,嘴里念叨着只有开头第一个字的句子。
嘉泓渊叹了口气,抬头看着高大的屋顶,苦笑一声。
本来是想问十六为何在几年前打着自己的名义去宫中制器坊办了一件事,自己却浑然不知,直到解氏女拿出铁证才知道此事的。
但现在这般情景,还问什么问呢?
嘉泓渊转回头,定定地看着十六,十六神情涣散,没有任何反应。
他太信任十六了,他觉得这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所以十六知晓他所有的底牌和手段,能不需要任何证明就以他的名义调动他的势力。
如果有一天十六想杀了他,恐怕他到被暗算死都不会察觉吧?
嘉泓渊记得听到这件事时,那种万箭穿心如坠深渊的感觉。十六对自己并非毫无保留,很早就有事瞒着自己,用自己的名号去做了什么。
他具体做了什么甚至不重要,重要的是隐瞒的行为,发现了一次,就会让人疑心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数不清的次数。
嘉泓渊善于算计人心,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有权衡与保留,这样活着实在太累,所以他给自己留了一块安全地,在名为十六的安全地里,他用本能去盲目信任,以此对抗心中的疯狂与麻木。
但现在,出了问题的是安全地。
嘉泓瀚和世家并非一事无成的草包,他们早早就在调查太子的弱点,发现了十六,并找出了能击溃太子心防的证据。
只可惜太子的计划进行得更快更周密,这些东西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嘉泓瀚就葬身在嘉泓渊的剑下了。解氏女此时来说,只是心智疯狂后不计后果的怨毒报复。
前晋王妃疯狂的大笑声像报丧的寒鸦,激起帝王心中山崩海啸般的暴戾。
嘉泓渊抛下一切权衡与理智,不管杀了她会引发什么后果,直接赐了白绫。侍卫们把还在大笑的女人拖走,奉天殿很快重回安静,但有些东西却再也不能平静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但这怒气面对真正的源头时,却像热刀插进了牛油里,一点也发不出来了。
十六依旧紧紧抓着嘉泓渊宽大的衣袖,他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本能,反而让身体机能全部发挥出来,力道根本不是自幼体弱多病的嘉泓渊能抗衡的。
嘉泓渊皱眉,他知道十六无论何时都会贴身携带兵刃,想从十六身上找出来割开衣袖。他的手搭到十六的腰上,还未往里探,十六突然含糊不清地呻I吟了一声。
这声音与殿外瓢泼雨声混杂在一起,在嘉泓渊耳中犹如平地惊雷,僵硬瞬间从手掌蔓延至全身。
嘉泓渊自幼生长在重重宫城之中,记事前便是一人之下的明日之君,从来没有人敢用淫I邪之事拐带他。
母后死后,他一心复仇,每一份心力都用在获得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又因为身体原因遵医嘱一直没有大婚,也没有在房里放人,所以对这种事情虽然有所了解,却并不熟悉。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十六中的那种秘药究竟有什么效力。
嘉泓渊心中生出一股新的截然不同的愤怒,可惜迟氏的人几乎都被斩杀了,这腔怒火无处可算。
他重新看向十六的脸,哪怕在这种时候,十六久经训练已成为本能的自制力仍旧在发挥作用,除了面色潮I红,皮肤轻微颤动,他没有露出太多失态的样子。
他就这样失神地看着嘉泓渊,非常的安静,手死死抓着嘉泓渊的衣袖,仿佛这也是一种本能。
嘉泓渊垂下头凑近他,观察他的眸子,乌黑的湿发长长垂下,搭在十六的脖颈与胸膛,微凉很快染上温热。
“为什么拉着我?十六,你在想什么?为什么?”
嘉泓渊的心跳很快就与十六一样激烈,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叫嚣着,让他去触碰那个此前一直不敢迈过一步的界限。
问清楚,和他问清楚,在他的心里引出情爱的种子,让他不可能再逃开自己……
他颤抖地靠得更近了些,让两人呼吸交错,起伏声音如同呓语,像游荡在山中雾气间的精魅,迫不及待要抓住通往阳光的最后一根脆弱藤蔓。
“为什么,十六,告诉我好不好?”
“我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告诉我,让我继续信任你。”
他凑得越来越近,两具单薄的湿漉漉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颤抖都是一体一般。
“十六。”
“十六……”
“……梅望舒。”
十六无神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下一刻,他突然用最后的力气仰起头,干涩的嘴唇抬起一点点,便贴上了最近的热源。
嘉泓渊的脊背僵硬得像石头一样,撑在硬实地板上的手臂一点点落下。
十六疯了,他也疯了。
一道惊雷落下,殿内响起沉闷的动静,不像春光暖室,而是两个溺水的人在疯狂挣扎,想将对方托上去,却一起沉入更深的暗流。
残风袭室卷珠帘,一夜急雨催青梅。
……
十六再次恢复意识,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今夕是何年。
他仍躺在配殿的地板上,但身上盖了锦衾,窗外一片漆黑,雨应该是停了,殿里点了灯烛,嘉泓渊侧身坐在烛火旁出神。
十六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没有发出一丝动静,默默观察嘉泓渊俊美无铸的侧脸。
陛下有烦心事,他只有在陷入最艰难的陷阱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十六脑海里闪过许多破碎的画面,结合此时的情景、身体的感觉与秘药的效果,他的大脑先一步得出结论,伪装绵长的呼吸瞬间乱了。
嘉泓渊突然转头,十六看见他映着烛火的漆黑眸子,眸中倒映着躺在地上的自己。
十六每一寸身体都在无声颤抖,一股生涩的酸痛的感觉从心底钻出来,顺着肠胃呕出心肺,比最难熬的训练还让他手足无措。
他无法思考这究竟是什么感觉,来不及细细体会,只想马上恢复到熟悉的状态,把一切都掰回正轨上。
他几乎是拼尽全力瞬间撑起身体,手抓着锦衾裹在身上,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力,冒犯圣驾,请陛下治罪。”
嘉泓渊伸出的手默默停在半空,他低头看着十六的发旋,沉默片刻,短促地笑了一声。
“好,好。”
他越过十六,径直离开了配殿,脚步声一下一下踩在十六纷乱无序的心上。
嘉泓渊来到殿外,不远处侍候的宫人们全部规矩站着。陛下进入配殿后半日不曾出来,宫人们全都提心吊胆,但没有圣命,谁也不敢靠近询问。
嘉泓渊脸沉到能滴下水,宫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自觉分开两路跟在他身后。
“吴嬷嬷。”嘉泓渊突然开口。
“去照看十六,等他方便的时候,召太医院案首给他请脉。”
吴嬷嬷稍愣了一下,又听到新帝压重声音道,“悉心照料,尽善尽美。”
第197章 昭新帝
元化二十四年六月十日,天帝赦罪,万里无云。
秋华年凌晨五点打着哈欠睁开眼,被杜云瑟从床上扶起来。
夏日天亮得早,纱窗外已经隐隐有微光,清晨的寒意与未散去的残梦交叠在一起,空气中浮动着祥和的味道。
秋华年在杜云瑟怀里蹭了蹭,贴着他的体温,抗拒起床。
杜云瑟的拇指一下下刮过他的耳后,指肚有一层常年握笔形成的薄茧,带来微微的痒意。
秋华年笑着缩了一下,人清醒了不少。
“唉,好久没有这个点起床了,你每天上班真不容易。”
杜云瑟把秋华年抱下床,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穿好鞋,去一旁的珐琅脸盆架洗漱。
“等我们到天津,就不需要这个时间起床了。”
秋华年用丝帕擦掉脸上的水珠,回头问,“定好日子了吗?”
“此事已经筹备许久,只待开始,陛下登基后马上就会下旨。”
“天津府会沿用原河间府的知府官衙,吏部已经派人去修整了,到天津后,我们一家可以直接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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