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碎那名唐兵之后,夜魇挥动双翼,腾空而起。那只生着双翼的脑袋在空中转了一圈。
李好问忽然心生警兆,知道这家伙已经盯上了自己,更确切地说,是盯上了自己正扛着的卓来。
果然,下一刻那只夜魇双翼一张,长尾上的倒刺贯穿了两名上前拦截的唐军胸膛。接着那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向李好问这边袭来。
于烈大吼一声:“兄弟们,列阵!”
他身后几个唐兵年纪都小,抖抖索索地将朴刀紧紧握在手中。还有一名猎户出身的唐兵尝试张弓搭箭,弓弦响处,箭矢如流星一般,嗖地冲夜魇面门飞去,但被这家伙轻轻巧巧地避过。
“准备迎敌!”
于烈又是一声大吼。
而那庞然巨物也到了,它那庞大的身形遮蔽了月光,给人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它口中喷出的腥臭气息和手爪上的血腥气息令几人闻到便觉恶心欲呕;
那双皮膜构成的双翼扇出劲风,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面对这样的怪物,谁能不怕呢?
但他们逃得掉吗?——整片山坡上都是唐兵,不是他们,就会是其他同袍遇袭。
于是,为了让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兄弟们鼓起勇气,于烈将自己心中的那些无可言说的恐惧尽数化作吼声冲出喉咙,并且在这声狂吼的振奋之下,奋力将手中障刀向这夜魇挥去——
在于烈身后,他那些兄弟们也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五枚白刃齐齐递出——
就算不能成功,那又怎么样呢?
至少兄弟们在一起,一起站着死去。
面对这螳臂当车一般的抵抗,那只夜魇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没有出全力,只是伸出一扇翅翼猛力横扫。它那掩藏在幽暗中的目光,此时已转到了李好问那里。
但就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夜魇扫出的那扇翅翼,突然减缓了速度。它的动作突然变得一顿一顿的,每次只能移动很小的一点点范围。
如此一慢,于烈等人的刀已经挥至。这名年轻的伍长奋力举着长刀,斫在那足有一尺来长的手爪上,砍出一个长长的豁口。
滔天的怒意掀起。
夜魇那张完全看不见的面孔位置上泛起幽暗的红光。
然而它的反应却依旧极其极其缓慢,那翅翼一扫的势头还没有停,它低头想要用犄角抵住其他人攻击也已经晚了。
这时的李好问,仅仅分出一只手臂扛住卓来,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一枚表面明净的匕首。
“长生之刃”,相传掌握着它,便能与时间同在。
更何况,此刻这长生之刃与李好问之间更多了一点联系——他豢养的宠物小红鱼此刻已经与“长生之刃”融为一体,一枚红影正在这匕首光滑的表面活活泼泼地游动。
此刻李好问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时之力”正通过这枚匕首的刀柄传递到自己体内,他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无法控制这神域里的时间流速。
在那夜魇一翅膀挥下的这一刻,时间——在李好问手中,终于又一次变成了有形有质的物件,能让他牢牢拖住,不再溜走。
但……他能做到的也仅此而已。
这只庞大的夜魇依旧散发着恐惧,杵在李好问等人的面前。
这时于烈再次发出一声雄壮的呐喊——这回他的喊声里并不只有恐惧。他高举着手中的朴刀:“兄弟们,是时候了——干掉这害死我们同袍的怪物!”
李好问身边,数名唐兵一起冲上前,手起刀落,顿时将这行动极其缓慢的大家伙钉在地上。
于烈适才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同袍被这只夜魇一左一右地撕开,此刻那凄厉的叫喊声犹在耳边。面对这将脸庞完全藏在幽暗中的怪物,于烈心中的愤怒与仇恨完全压过了恐惧,他大吼一声,抽出手中朴刀,对准了夜魇胸口正中凹进去的位置,一刀戳下,将这东西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一股黑气涌出,这只夜魇的体积不断缩小,最终缩成了一个澡盆大小的皮囊,从中汩汩地涌出黑色的脓液,顺着倾斜的山坡向山脚下流去。
于烈伸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终于胜了!我们!”
这一幕被远远近近的唐军都看着眼中,雪山上静了片刻,过不多久便发出一声雷鸣般的“万胜”欢呼声。
“万胜,万胜!”
于烈兴奋地与身边的兄弟击掌相庆。
然而此役最大的功臣,李好问正安静地站立在欢庆的人们身边,默不作声。
他能感到卓来的身躯在轻轻地发抖。
这少年即使神志不清,依旧能够感受到更多危险正在降临。
李好问也是一样。
站在于烈身边,一个名叫王兴的年轻士兵兴高采烈的脸色忽然一僵,转向于烈:“头儿,为什么我觉得眼前这一幕,我似乎记得……”
他话还未说完,牙关突然开始格格发抖,似乎唤起了更加不好的回忆。
于烈等人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刚才击杀强敌的喜悦竟然一扫而空。
在人们眼前,那轮明月依旧纯净而美丽。
但月面的光线正不断扭曲。不一会儿,一大群与刚才那只一模一样的夜魇,铺天盖地地飞了出来。
面对这副情景,李好问忽然想明白了句芒为什么找来了四万唐军——必须要靠这四万唐军作为诱饵,引开这么多的夜魇,才能让天帝有机会从容不迫地登上雪山山顶,去发掘那个秘密。
而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句芒显然让这四万唐军尝试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在他们那有限的意识里也刻下了烙印,留住了些许记忆。
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唐军人人面如土色。
于烈则低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又扬起头,举起了手中的刀,挥刀指向空中的夜魇,大声道:“诸位,我是刚才击杀这妖物的伍长于烈。我一个小小的伍长都能做到的事,想必各位也都能做到!”
听见这一声,唐兵的士气竟尔大振。毕竟有成功的先例在,人人心中都抹去了“不能”二字,取而代之的是生的希望。
然而于烈心中却大致知道自己刚才成功是因为有人暗中相帮,于是他低声对自己麾下那四个大头兵道:“兄弟们,大家相互扶持,即便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有人活下来!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四个大头兵都点头应了。
于烈便又转向李好问:“李司丞,我也不晓得你到底是什么衙门的司丞。但我看你人怪好的,也挺有本事。
“待会儿我兄弟们都会护着你向上走。生死有命,哥儿几个不需要你分心照顾咱们。但我们约定,如果有人最后有命能活下来,会回俺们村捎个信儿。俺们村就在潼关内五里官道南边,于家村。”
这些年轻人见于烈这么说,赶紧插话:“我是村头于家的老二。”
“我是猎户王家的,叫王兴。”
“我是……”
强敌当前,时间紧急,来不及多说,李好问看着他们的神色,便知有将家人都托付给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也点头道:“我是长安城敦义坊十字街东北李家的六郎。”
这话说出来,瞬间拉近了这些唐兵与李好问之间的距离。大家成了可以托付后背的生死之交。
来自相距百十年的不同时代,共同之处是他们都是唐人。
于是这六个人聚在一处,同时转身,共同面对夜色中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黑色怪物。
只听于烈大声喊道:“但凡谁有命回去,就给咱乡亲带个口信——
“今夜站在这里的,谁都不是个孬种!”
第 202 章
从夜空中铺天盖地落下的夜魇, 对上了攀爬雪山的四万名唐军,一起杀了个天翻地覆。
于烈和李好问这一行七人相互扶持,相互掩护, 面对夜魇那浪潮似的一波又一波攻势,竟然不落下风。
夜魇越是进攻, 李好问的能力便越发出色。
他将卓来背在自己背上, 一手紧握着“长生之刃”,另一只手能随意拖出各种攻击或者防御的法器和能力, 又或者为同伴们助攻,加速他们的攻击,又或者帮助他们抵御,延缓夜魇的反击;时不时还能利用长生之刃的锋锐,给攻至身边的夜魇来上一记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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