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所渴望的圆满,就在眼前。
如果李好问能够成全它,那么它也愿意成全李好问的圆满。
“谁难道还和你谈判不成?”
李好问一声大喝,高高举起他手中的长剑。
但就在这一刻,李好问袖中轻振,消息镜子里传来李贺略有些迷乱的悲鸣——
“主父西游困不归,家人折断门前柳。
“吾闻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②……”
两句一出,李好问手中的长剑星芒尽失,成为一柄普普通通的古剑。
李好问甚至很怀疑,若是没有他“时光术”的加持,手中这柄剑是不是会直接变成一张纸。
“不会吧!李博士,你在这节骨眼儿上掉链子?”
李好问心里一声哀嚎。
很明显,李贺也受到紫色雾气的影响,被搞了心态。
原本李好问认为李贺非常特别,精神状态非比常人。所以他下意识就认为李贺不会受这种影响,因此早先在诡务司时他也没有特别提醒过李贺。
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虽然李好问古文水平一般,刚才那两句诗里的典故他还是懂的。
“主父”一句说的是主父偃,汉武帝时人,早年家贫不得志,到长安谋求进取,随身携带的资用都花光依旧滞留长安,家人将门前的杨柳枝都折尽了,都没等到他的回归。
“马周”一句说的是唐太宗时的名臣马周。此人年轻时总是受地方官轻侮,到了新丰投诉旅舍,店主宁愿给其他商贩贡酒都不愿招呼他,以至于马周愤而要酒一斗八升,喝了个天荒地老。
这两人都是怀才不遇的典型事例,后来才各凭运气得到了君主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的。
李贺吟诵这两句时,声音里透着无限伤痛。
李好问忍不住想:这种伤痛,他不确定在诡务司做官的当代李贺能不能亲身体会。
但若是历史上那个真正的“诗鬼”李贺,肯定是会的。
李好问百分之一百二能够确定——甚至诗鬼李贺的“怀才不遇”,比以上那两位有过之无不及。
这位是因为“犯讳”而无法参加科举。
只因为父亲的名讳叫做“晋肃”,所以李贺就不能考“进士”,这种“地狱谐音梗”换成了当世任何一名士大夫,都只会有无限悲愤滚滚而来啊。
李好问此前并不清楚李贺与历史上真正的“李贺”究竟是什么关系。屈突宜等人一直对李贺的来历背景讳莫如深,而李好问自己则只是将这个家伙理解为一个模仿秀爱好者而已,最多有点多愁善感。
所以李贺此刻的崩溃,才会令李好问“万万没想到”。
李好问对面,那伽见对手失去了厉害的武器,三个脑袋齐齐向后一缩,正中间的那个脑袋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如鲸须般紧密排列的细牙,然后——猛地向李好问的方向呼出一口气。
“瞬间位移”,李好问直接向后退了两丈有余,试图避开对方喷出的妖氛。
他很确信自己不怕那种紫色雾气的影响,毕竟之前叶小楼情绪出现明显波动的时候,他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这一次,他失算了。
那伽喷出的,不是那种带有精神之力的紫色雾气,而是……一股恶臭。
这大概就像是,有人在密闭的空间内开了一个咸鲱鱼罐头。
李好问:……呕!
他几乎要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这种攻击手段不像是紫色雾气那般能够搞人心态,但是气味太过窒息,险些将他臭死。
“你是故意的吧!”
脸色惨白的李好问抬起头,他觉得以自己与眼前这神话生物存在的联系,没准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这种怨念。
三个脑袋正中的那一个不为所动,另外两个稍小些的则急速冲李好问扬起脑袋,然后张口。
“噗噗噗——”
“扑扑扑——”
带着腥臭气息的粘稠液体聚成一个个球体,飞快向李好问砸来。有些个头大的,落在地面上,竟能砸出一个个浅浅的弹坑。
李好问顿时回想起小红鱼遮摩遮利。小家伙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冲着自己波波波地吐着口水。
“你们水族的神话生物是不是都这样?”
他忍不住纵声大喊,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但反正这样能稍许缓解压力。
接下来的就不是口水了。
来自水底的各种物品,淤泥、水藻混着瓦片、渔网、钓鱼钩,甚至挟裹着生锈的刀具、箭支……但凡可能出现在水中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朝李好问激射而出。
李好问拼接着“危险预感”和“瞬间位移”迅速躲避,口中还不住喊话:“那伽,你是不是就这点本事?”
对方听得懂最好,听不懂就当做是自己消解压力与恐惧的独特方式。
然而李好问很清楚那伽绝不止这点道行。
这个神话生物在它只有两个头的时候就曾经干掉了紧那罗的一个法身。
因此李好问看似悠闲,其实精神高度紧绷,随时提防着对方使出杀招——巨大的蛇样身躯绞住自己的身体,长满长牙的巨口张开,高高落下。
那伽几次靠近,三头同时堵截,几次试图用庞大身躯绞住李好问的时候,都被李好问用“瞬间位移”的方法躲开。
如此一来,那伽暂时伤不到李好问,但李好问也只是被动闪避,他也伤不了这那伽。
李好问回想起罗景“斩龙”的情景,知道这样下去铁定不行。
他需要欺身而上,他需要近距离亲密接触,他需要亲手给那伽的脖颈留下一道对方无法忘怀、无法挽留的痕迹。
但前提是,他首手中有一把能够“斩龙”的,趁手的剑。
“噗——”
那伽一口口水喷来的当时,李好问的身形已不在他原先的位置上。
他已借助“瞬间位移”的能力,转移到了通义坊水井井栏背后,并且伸手在衣袖中握住了消息镜子。
那伽三个头一起转回,齐刷刷地望着李好问。
李好问却复现了诡务司中法螺的能力,冲着铜镜一声大喊:“少年心事当拿云,谁念幽寒坐呜呃!②”
空中似乎出现一枚虚拟的法螺,随着李好问口中七个字吐出,立即有七枚金色小字从法螺的螺口飘出,一枚一枚地按顺序掉落在铜镜上。
按说,李贺那边,是可以听见李好问这边的动静的。
但是李好问宁愿用这种方式给此举再上一层保险:他唯恐李贺心绪沉重之下听不见其他动静。而诗人天性敏感,对文字比常人更关注。铜镜镜面骤然出现的文字,恐怕会比传过去的声音更加能唤回李贺的心智。
李长吉啊李长吉,这些都难不倒你!
纵使仕途失意,可是你依旧凭借着磅礴的意象、华丽而独特的诗歌风格,在华夏千年的诗人群体中独树一帜,赢得了世人的永久记忆。
这念头一闪而过,李好问陡然发现自己将“诡务博士李贺”与历史上真正的“诗鬼李贺”给混淆起来。
但这事出有因:此前诡务司李贺表现出的负面情绪,正是诗鬼李贺生平所经历的。
于是李好问下意识地给出了这样一句鼓励。
他话音刚落,又提剑纵身一跃,避开一大团那伽泛着臭气的口水,心中打起小鼓。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机会近距离攻击那伽吗?
然而就在此刻,李好问忽然觉得手中古剑轻轻颤动。
他又惊又喜,低头向剑身看去,见到那柄古剑不仅重新拥有实质的剑身,铜制剑身上开始出现点点星芒。
李好问提剑只是轻轻一挥,已觉剑身挥出一道锐利的剑气。
那伽的三个头原本已经向李好问探来,感受到这股剑气之后,竟然猛地探了回去。
就在这时,李好问听见一个雄浑无比的声音在整个通义坊内响起: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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