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张白玉雕琢的玉床,雕工粗糙却雄浑。
那张玉床上横卧着一具躯体。
在这一刻,李好问清晰地感受到了“危险预感”:他看见自己脑浆沸腾、眼球爆炸,全身生出又粗又硬的毛发……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视线向那张白玉床上看去——
在这个瞬间,他着实难以形容自己眼前所见。
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究竟哪里奇怪呢?
*
秋宇与叶小楼忙活半晚,好不容易抓住了河西军中的奸细,却只等来李好问莫名其妙的一句吩咐,无奈只能在营中等待。
秋宇已经通过消息镜子与李贺联系上了。双方约定半个时辰之后,如果李好问还未出现,而这大营里的人还未醒,那么李贺就从太极宫出发赶往骊山,而叶小楼便从骊山这边出发,沿官道赶回去接上李贺到这里来。
眼看半个时辰就要到了,正在唉声叹气的叶小楼眼前忽然一花,李好问的身形从虚空中一点点地浮现:他一手托着具现出的长明灯,一手摘下了自己脸上戴着的伯奇面具。
叶小楼连忙扶住上司,眼看着这位上司弯下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一旁,正以手指探着曾三郎鼻息的秋宇舒出一口气,扭头道:“叶参军,你不必去接长吉了。”
这边曾三郎眼皮颤动,正在醒来。
“二十六……二十六!”
营帐中响起另一个声音,却是李好问在说话,他脸色苍白,满额头都是汗水,只顾自己喃喃念叨着这个数字。
第 163 章
李好问呼吸急促, 脸色苍白,额上全是汗水。叶小楼就像是拎着一只弱鸡似的拎着他,帮他站稳, 并且时不时扁扁嘴,流露出嫌弃的神情。
渐渐地, 周围营帐里传出些人声。
“老天爷唉!俺怎么又做那个梦了!”
“你也梦见了?”
“俺也是俺也是……”
“还是那个梦, 真特么的吓人啊!”
秋宇见李好问渐渐缓过来了,连忙压低了声音问:“李司丞, 发现什么了吗?”
这时李好问眼珠动了动,稍许恢复了些神采。
他索性蹲下,双手捧着脑袋,仔细回想早先自己在这个五千人的“大梦”中的所见。
他确实发现了什么——就在那个山洞里,白玉床上。但记忆却像是被毛玻璃覆盖了似的,模模糊糊的一片。而且只要一回想, 他就感觉脑壳剧痛。
“我……”
李好问定了定神,抬头问秋宇和叶小楼:“从梦境中出来之后, 我有说过什么吗?”
叶小楼伸出双手, 比出两个数字:“二十六!”
“二十六?”
李好问皱起眉头:这就是他从那个恐怖梦境中带出来的线索吗?
旁边叶小楼听他反问, 当场怼回来:“这要连你都不知是何意, 问我们有用吗?”
李好问不理他打岔,只管让自己陷入沉思:二十六,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必须有啊!否则他岂不是白白经历了那场幻梦中的大恐怖?
但现在, 他特么的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时, 一直躺在秋宇脚边的曾三郎猛地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 然后颇为神经质地从地面上翻身跳起,左右看看, 仿佛身边无数道瘆人的目光正都向他看过来。
与此同时,帐幕一掀,张淮深进来拜见李好问。
曾三郎脸色苍白,忽然指着张淮深道:“你,你……”
张淮深和他身边的人一起扭头向曾三郎看去。
曾三郎就像是尾巴被燎了的猫,“嗖”的一声就躲到了李好问背后,毫无半点金吾卫统领的形象,令叶小楼哂笑,秋宇摇头。唯有李好问明白,这个可怜的家伙究竟遭遇了什么。
张淮深却顾不上曾三郎的怪异,向李好问一拱手道:“李司丞,刚才我等一营的人,又集体做了一次怪梦。您这边可有什么发现?”
说实在的,这次进京路上遇到的怪事太多,张淮深和他的属下简直有点怀疑:河西十州到底应不应该归唐——怎么感觉所有人所有事都在和他们对着干?
李好问与秋宇对视一眼,他略点了点头,秋宇立即扯了扯唇角,对张淮深道:“梦境的事先不谈,你先看看此人。”
说着,这位诡务司官员从背后提出一人,往张淮深面前“咚”地一扔。
张淮深心中有数,知道是诡务司帮他捉到了可疑的内奸,一伸手,扯着对方的头发看了一眼,冷冷地道:“茅三五,是你?”
茅三五?——李好问他们都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好简洁。
张淮深将茅三五丢在一旁,转脸向李好问介绍:“这是个羌人,大约十年前投来我叔父那里。叔父一直对他器重有加,从未因为他不是汉人就对他另眼相待……”
李好问点点头:他很清楚沙州一带本就胡汉杂居,民族融合本就是大趋势,那里生活的很多人都有混血背景,但多数被汉文化同化,虽然血统非汉,但是说话行事着实与汉人无异。河西军中这种人也不少。
“……他做了什么?”张淮深一脸“说吧我承受得住”的表情。
秋宇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东西丢在张淮深脚边。
李好问见那是一枚比巴掌略大的头盖骨,看形态应当是人骨。这一片头骨内侧,用骨刀深深刻画了一个奇异的符号:两个正方形叠放成为一个八角星,正中则镶嵌着并排镶嵌着两枚明净的蓝色宝石。
“这就是让你们神智丧失,御前失仪的罪魁祸首——”
秋宇朗声道:“我以前在洛阳见过这类似的法器。持有者提前施法,能够让你们在情绪波动时触动你们内心的强烈憎恶,从而丧失理智,做出你们自己也不愿见到的野蛮之事……”
李好问一边听,一边不禁想起在太极殿上见到的情形。张淮深等人确实就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
那茅三五此刻嘶哑着声音道:“你们能活着回来,是我没想到的。然而昨夜整个大营都陷入梦乡,只有我没睡着,这诱惑太大,我少不了要试一次。”
张淮深黑着脸道:“亏我叔父那么信任你!”
十年亲信,到头来却发现是个内奸。也就张淮深不是张义潮,否则估计被气得当场吐血。
然而茅三五脸上却显出一丝讥讽:“这天下谁不是利字当头?我茅三五现在不过是个大头兵。但吐蕃贵族可是许了我三百五十户奴隶。谁让你们唐人不让蓄奴的?”
张淮深顿时朝地面吐了一口吐沫:“许你三百五十户奴隶?你可知道:河西十州若是错过这机会,至少要再内乱几十年。你纵有三百五十户奴隶,也不过给那些蛮部塞牙缝的!”
茅三五脸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大约也觉得张淮深说的有些道理。
张淮深又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脚边的那枚法器,寒声问道:“这是什么?”
茅三五垮着脸,勉强答道:“是诅咒用的法器……只要在你们睡时将这东西扣在你们脑门上,念上一段咒语……嘿嘿,会怎么样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张淮深闻言暴怒:“难怪,昨晚我们要进城的一拨人住在一个帐里,还没睡的时候就见你鬼鬼祟祟地混在外面,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茅三五脸现遗憾:“可惜大唐有能人,竟然破解了这法器的诅咒,否则定教大唐天子也见见什么是真正彪悍凶横的蛮人!”
张淮深还未说话,崔扬就先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就你这破法器、烂诅咒——小孩子也能破得!”
“之前我与少统领他们分开,结果见到了一个少年,我就盯着他那对蓝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心里什么杂念就都没有了。”
李好问倒是没想到崔扬会提起卓来。
但茅三五听见这话忽然惊了:“你是说……一个小孩,蓝眼睛的,看了你一眼便破了你身上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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