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好问:……你这有点儿盲目信任啊!
老王头马上插话:“俺也一样!”
而卓来累了一夜,坐在一旁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表示赞成。
李好问的眼光从自家小跟班身上扫过,他有些话当着卓来的面没敢说,但赵归真临死前的话给他多少造成了一点影响。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该死的外来者会带来什么!那个少年……妖异的蓝眼睛……”
只要看向卓来,李好问耳边便回荡着赵归真这声音
李好问固然相信卓来的人品,信这孩子完完全全是由自家教育出来的,三观极正。
但这并不意味着未来就没有人就卓来的身世做文章。
李好问将视线移开卓来的身体,心中暗暗地道:总之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打草惊蛇。
秋宇、章平与李贺三人,都是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李好问的话,分别就几个李好问说得不够清楚的地方提出问题,由李好问一一答了。
终于,秋宇颔首。
李好问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秋宇点头,就意味着李好问取信了诡务司中的所有成员。
“既然如此,”秋宇点头之后便肃容道,“诡务司有哪些对手,周围的人可不可用,能不能成为我们的盟友,都需要实现考虑清楚,且成为本司众人的共识。”
说着,秋宇伸手,蘸了一点机要室内陶案上事先放着的茶水,在光滑的陶案表面先写道:“道门”。
李好问看得太阳穴一阵狂跳,但好在秋宇这字写得又大又洒脱,而且字数不多,让他阅读起来一点儿都不费劲。
秋宇刚写完,便蘸着清水将这两个字划去,表示“道门”已与诡务司结下生死大仇,绝不可能合作或者是信任了。
李好问点点头。
秋宇又在桌面上写下:“仙家”。
李好问凭空想象了一下驾鹤飘然飞去的“小偷”王子乔,也果断摇了摇头。
秋宇便划去:不可信。
然后秋宇又写:“佛门”。
李好问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不能确定。
于是,秋宇没有将这二字划去,而是画了一个圈,表示存疑。
随后他又写:“今上”。
李好问此时已经看得头疼欲裂,几乎想要挪开目光。但是他还是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信!”
机要室内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叶小楼等都惊呆了。
连皇帝都不可信?
秋宇那两道视线锐利,上下将李好问审视了半晌,最终点点头,伸手划去了桌上这两个字。
至此,意味着诡务司统一认识,就算是朝廷再颁下花团锦簇的赏赐,诡务司也不会被这样的“糖衣炮弹”所迷惑。
秋宇又写:“两县”。
李好问先点一下头再摇头:小事可以交付,毕竟大家都是工作层面不存在利害冲突。然而机密大事却不可让两县参与,毕竟人多口杂,不利于保密。
最后,秋宇擦了擦陶案,又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写下“炼石宫”三个笔划比较多的字。
李好问看毕愣在那里,迟迟没能给出答复。
李好问身边的章平,也难免面露紧张:炼石宫与他的妻女关系也很紧密。
偏偏秋宇不依不饶,定要等着李好问给出一个结论。
“秋郎中,‘炼石宫’的事不妨交给我。我去查证个水落石出。”
秋宇盯着李好问,眼中凶光毕露:“切记……本司可是有前车之鉴。任何人都不可轻易信任。”
李好问心里有苦说不出:秋郎中啊,本司的“前车之鉴”可是您的孪生兄弟。
而他这边,“炼石宫”涉及自己的妈妈和妹妹,情况到底如何还不好说。但这事,已经到了不得与对方说清楚的时候,李好问别无选择,不能继续回避。
将这些议定,秋宇衣袖一拂,陶案上的痕迹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并且嘱咐所有人,今日机要室内李司丞所说的,都只能留在机要室内,一旦出了这铜墙铁壁,每个人都要守口如瓶。
其次,便是司务一切如旧。
诡务司中人,该查案查案,该算账算账,该卜卦就卜卦,诡务司,还是那个专职处理诡奇事务的大唐普通衙门。
被秋宇这位教导主任一顿好训,连李好问在内,机要室里个人都诺诺点头。
而这时室外天色已经快要大亮了。
李好问便起身让众人去休息。而他自己,则打算进宫看看。
虽然早先已经说好了“今上”李忱并不可信,但李好问为了维持表面的“君臣和睦”,还是决定去见见李忱。
他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理解道门为什么那么看重天子——大唐朝廷用层层的行政架构构筑了一个自上而下的体系,再加上划分等级与强调礼制的儒门,将所有百姓都纳入这个体系之内。
若真有大事,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动员本朝所有有余力的人,确实是唯有“官府”可以做到的。
所以虽然大唐天子“不可信”,但从“万法归宗”的角度上来说,就算是不可信,也要用。
果然,昨夜他拒绝了李忱入宫一叙的请求,李忱虽然不快,但听说今日一早,李好问便去朱雀门前守着,算是给足了天子面子,李忱心情也很不错,信口给诡务司诸人又添了几匹绢作为赏赐。
李好问从宫中辞出来,找了个借口,自行回敦义坊。
他在出太极宫的路上,就已经找了个机会,将昨夜张武所见的那一段历史影像拉出来看过——
当时确实是两名黑衣女子沿丰乐坊十字街向诡务司这边过来。其中一名女子手中所持的法器,威力巨大,竟然是李好问这点浅薄的“昔日重现”无法再现的。
他只能看见一道耀眼的光柱刺向尖叫着逃逸的时乾兽,瞬间给那没毛的畜生一个前后贯穿的大洞。
而那道耀眼光柱的背后,是诡务司自己的护持阵法。李好问昨夜已经听章平等人说起过。
不过无论如何描述,还是不及亲眼看得震撼。
看来昨夜丰乐坊中,是一场不亚于兴庆宫中的战斗。
而参与这场战斗的人……
李好问也通过历史影像确认了。
这令他心中百味杂陈。
以前他或多或少都有点儿疑惑,但是总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
可是,今时今日已由不得他不去想。
*
敦义坊李宅。
今日李好问是一人独自回家来的,卓来被他留在了丰乐坊司内。
他推开门板,进入空空荡荡的前院,心头难以抑制地回忆起自己曾经在这里斩杀时乾兽的事。
那时如果没有妈妈和妹妹,他很可能就被那妖兽纠缠,无法摆脱,当时便送了性命。
李好问在院中背手站立了一会儿,终于抬脚,迈入北堂。
北堂内能听见环佩轻轻敲击的声音,应当是家里有“人”。
李好问柔声问了声好,才道:“阿娘,最近司务很忙,儿子一直没能回家来看看。阿娘您和妹妹都还好吗?”
北堂内传来十五娘的一声轻笑,然后是母女两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声音。
不久,崔真温柔的嗓音响起:“好问,别光顾站在外头吹风,进屋呀!”
李好问一低头,依言迈入北堂内。
崔真正坐在北堂中,身边十五娘手中捧了一面铜镜,正在为母亲照见一侧发髻挽成的模样。
李好问一抬头,心头一惊,差点儿没惊呼出声。
只见崔真今日穿着一件黑色的胡服,向外翻的领子里却是玫红色的。胡服的式样既潇洒又干练,颇有点像是林嫱林前辈在“教学视频”里穿的那一件。
这一件近乎于男装的胡服,令崔真一改平日里的温柔气概,让她平添了十分的英姿飒爽。与林嫱一样,崔真也依旧挽着女子发式,甚至还戴着她最喜欢的发簪和好几件头饰,在英姿中又足见妩媚。
但在那件黑色的胡服衣角,绣着一条盘旋而上的金色小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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