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好问见到叶小楼也猛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涨得通红的脸色也恢复正常。
李好问能够理解:万一这马元贽真点了楚听莲,叶小楼不知会作何感想。
厅中大笑声不绝,尤以马元贽得意的笑声为最为响亮。
这马元贽似乎本就与冯娇有旧,口中说着些虎狼之词,将冯娇逗得格格娇笑。
李好问一扬眉:他知道冯娇就是倚云楼上次接待马元贽的女人,马元贽与正常男人无异,这等秘闻便是从冯娇这里传出来的。
他回头看看身边的叶小楼和李贺,李贺不怎么听得懂,而叶小楼纯粹是为楚听莲松了一口气,也没将这些话听进去。
然而李好问随即听见马元贽高声问与他同来的仇从广:“仇公当年如何,也曾得此神药,恢复阳元,是以能到这平康坊来,享受这人间至福吗?”
仇从广嘿嘿笑着回答道:“否则先父又怎么能留的后呢?”
李好问听见,心中一动。
难不成那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曾经一夜屠尽六百多名士大夫的强势宦官仇士良,也曾经如这马元贽一样,获得了X能力,并且给自己留了后?
这太匪夷所思了。
他知道这个时代的掌权太监都有机会组建家庭,但是因为身体机能所限,他们的子嗣一般都是从本家那里过继。没听说过有自己能生的。
如果像马元贽所说的那样,这是得益于某种神奇的药物……
李好问本能认为这种事不太可能,毕竟断肢再植还需要在几个小时之内完成手术呢。
被净身几十年的太监,如何能够复原如初?
但是仇士良本人的确有好几个儿子,甚至还向当今天子李忱献了一个女儿,为天子充实后宫。
这倚云楼内,华灯焕彩,燕舞笙歌。曲声乐声说笑声,声声响彻,如此这般,直至深夜。
仇从广这才告辞离去。
而马元贽拥着那位冯娘子上楼来。在他们二人之前,是随侍马元贽的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这些侍卫将马元贽留宿用的那间“大套间”周遭的房舍全都搜查了一遍,确认再无别人,这才退下,分出一半人在倚云楼楼内守卫,另一半人到楼外去守着。
领头的侍卫从各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迎面遇上了楚听莲,顿时笑道:“还是倚云楼懂事,楚老板知道规矩。”
楚听莲诺诺地应了,闪身便进了李好问他们藏身的屋子——这间屋子刚好与马元贽那间隔了两间,不在侍卫们搜查的范围内。
与李好问等人打了个照面之后,楚听莲压低了声音道:“李司丞说的,都已经转告给冯娘子知道。冯娘子说,请各位长官们放心……”
大概就因为诡务司在倚云楼最需要人拉一把的时候帮过倚云楼,如今楼内无论是娘子还是小厮,乐师还是厨子,都对诡务司感激无比,对李好问言听计从。
李好问特地向楚听莲确认了一句,道:“告诉冯娘子,在马元贽枕边放一壶酒了吗?”
楚听莲点点头,道:“说了,冯娘子说自己会想法拖延。若是拖不过去,便等那边睡熟了再过来。”
李好问回头看看李贺,道:“其实倒也不必这么麻烦的。”
李贺这时已经喝了小半盏事先温好的绿蚁酒,此刻红晕上脸,已经有七八分酒意。
听见李好问唤他:“长吉,该你了。”李贺便一挺胸坐正身体,摇头晃脑地诵道:“床头一壶酒,能更几回眠……”
这一声念诵音量不大,但是声波似在倚云楼内来来回回地传递。
李好问与叶小楼相互对视一眼,他俩都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叶小楼嘀咕道:“长吉……这样有用吗?”
李好问小声提醒:“咱们谁也没在床头放一壶酒啊!”
叶小楼似懂非懂地点头:感情长吉这一招“言出法随”还是有条件生效的。
但这诡务参军便又想不通了:“可……外头那些守卫,跟咱一样……谁也没在床头放酒啊!”
李好问安慰叶小楼:“放心吧,会有法子的。”
他们又等了一会儿,楼内说笑声渐俏,终于归于沉寂。
突然,他们所在静室的隔断上突然响起轻轻一声叩击。
楚听莲忙去那里,在隔断上摸索了片刻,找到机关,便打开了一扇小门。冯娇便从门那头探出头来。
原来,倚云楼二层的雅室与雅室之间,都有这种隐秘的小门相连。马元贽的守卫们固然将主上隔壁的房间都搜查过,确保没人。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哪怕是中间隔了三四个房间,也能通过这些隐秘的门户,偷偷摸到他们主上正享乐的房间里。
李好问与楚听莲对视一眼,比了个手势,指指自己和叶小楼。楚听莲立即点头,回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会照顾李贺。
李好问点点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容易。
他立即与叶小楼一道,猫着腰,跟随冯娇,穿过那隔扇上的隐秘小门,越过一间间空屋,直抵马元贽所在的房间。
外面马元贽的侍卫一无所觉,最多听见暖炉里火炭噼噼啪啪作响,以及马元贽的呼呼鼾声而已。
李好问与叶小楼来到这间内里装饰得穷奢极侈的雅室,瞥了一眼堆放在屏风上的公服与裘衣,随后便一前一后地绕过屏风,来到卧榻跟前。
“呼——咻——呼——咻——”
鼾声大作。
李好问看看床榻旁摆着的银质小酒壶,心想:果然,没有人能抵挡长吉的“言出法随”。
他看了一眼榻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向叶小楼比了一个手势,随后取过一只象牙柄的麈尾,将这男人身上盖着的锦衾轻轻地揭开一点。
就在这时,男人的鼾声突然停住。
身后,叶小楼的呼吸声也因为这个变故而稍稍变得粗重。
李好问的手却很稳,麈尾与锦衾都停留在空中,纹丝不动。
就听马元贽口中呼噜呼噜地响了几声,随即匀净的鼾声再度响起。
李好问毫不犹豫地再次动手,将那锦衾挑开。
他与叶小楼都看了一眼。
随后,李好问慢慢地,慢慢地,将那锦衾缓缓地盖了回去,将麈尾交还到冯娘子手中,并且对方行了一礼,这才带着叶小楼顺着来路,无声无息地潜回他们原先的房间。
一回房,叶小楼便吐槽:“宫中的太监……也能这般雄伟吗?”
李好问也颇无语。
他们两人刚才确认了,马元贽绝对是一个能行房事的太监。
出现这种情况,李好问认为只有三种可能:
一,此人早年入宫时没被净身,是漏网之鱼。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毕竟太监是群居动物,且净身与不净身生理差异巨大,若真是假条件,他绝对撑不到位高权重之时,早已被人发现了。
二,此人是马元贽的替身,真的马元贽不是这样的。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也挺小。毕竟太监的权力来自于皇帝的信任,来自于长久以来在深宫中的陪伴。如果马元贽是个假的,仇从广等人便不会如此巴结,而是会考虑如何将天子的信任从对方那里夺过来。
第三种可能,便是马元贽得到了某种药物或治疗,复原了躯体。
早先听马元贽和仇从广的对话,那么,究竟是什么药物或者治疗竟能够如此灵验?
想着想着,李好问想到了“太岁”。
秋宇就曾经因为追踪这种上古神话中记载过的神物而遭到攻击,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但是,龙首原的“太岁”是四年前才发现的,四年之前都还未长成。
权倾一时的大太监仇士良则是会昌三年去世的,距今已有五年之久。而听仇从广的口气,仇士良也曾得到过这种神药相助,甚至还因此给自己留了后。
那么,仇士良所用的,到底是不是“太岁”?
这时,楚听莲轻轻凑过来,道:“李司丞,莲娘现在接送汤水的机会去看看阿娇,李司丞有什么交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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