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有机会,嘿嘿,”吴飞白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的疯,嘿嘿傻笑着,手中将拳头握紧,“我也要像星云娘娘那样,做点能让那些大老爷们不安、甚至不敢让后世知道的事情。”
李好问想了想忽然开口:“既然你这么勇敢,那我是不是也该请你帮忙占卜一下?”
吴飞白还没怎么醒过神:“啊?”
“可能有生命危险的那种占卜。”李好问憋着笑道。
吴飞白闻言,转身就跑,连他带来的那些文牍都顾不上了。
而诡务司正厅外,传来霍霍的靴声。叶小楼雄壮的声音自外传来:“该!这种不学无术只晓得吃‘廊下食’的家伙,李司丞您就该这么好好教教他。”
李好问闻言笑了起来:“叶参军,不能这么说。吴协律这是术业有专攻。他帮我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疑难。”
的确,对于林嫱留下的线索,李好问已经再确定不过。
就是吴飞白小时候曾经亲眼见证过的那次日全食啊!
“叶参军,你对同僚吴协律了解吗?你知道他祖籍在何处,在何处出生、在何处长大,年岁几何?”
叶小楼闻言,顿时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显然是被问倒了。
“我给你去问问去啊!”
叶小楼大步出门,听方向,却是往章平在的廨舍去的。
不一会儿,叶小楼回来,雄赳赳地向李好问回复,且一点儿也不为“临时抱佛脚”感到羞耻。
“回司丞的话,吴飞白,祖籍陕州,一向在渑池县城长大,是长庆四年生人。”
李好问这时候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信息了。他望着面前的清单,在画着圈的“834.2”那一行旁边打了个勾——就是它了。
发生时间点必定是大和八年二月朔日,地点是渑池县。
长庆四年生也就是公元824年生,也就是说,吴飞白今年二十四岁,而他目睹日食和“星云娘娘”出现的时候,刚好是十岁。
在那个时候起,吴飞白的三观其实就已经被重塑了。
“重塑”成了这副模样……李好问心里忍不住暗暗吐槽。
但他也知道不应该要求太高,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不知道林嫱那时候的“时光术”已经到什么程度了,“时光穿梭”事能在目标时间点逗留多久。但他猜测,两人能够单独交流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
于是李好问去将小红鱼遮摩遮利取来,盯着发了一阵呆,然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准备前往大和八年二月初一那天。
他现在能够在目标地点停留的最长时间只是五分钟而已,倒是不必担心会错过廊下食。
李好问一伸手,从虚空中拉出带着栅格的“历史”。
大和八年(公元834年)对于现在来说是十四年以前。而李好问经过数次来来回回与年轻时代的屈突宜“重聚”,他现在已经能够很轻松地上溯到达十四年以前,而且能够比较精准地定位日期至二月初一。
而他拉出的每一枚栅格内,范围也有所扩大。以前是只有长安城,后来便以长安为中心渐渐扩大,目前刚刚将陕州渑池一带囊括在内。
李好问在他这“历史视野”的边缘看到渑池之后,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这出现的位置再向东挪一点儿,他就得再修炼一阵才能将“时光穿梭”的地理范围挪到那里。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亲自跑到渑池去,然后在那里定点“穿梭”,大概也能起到同样效果。
当他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时光穿梭”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昨夜前往会昌四年元日偶遇当今天子的事。
当时自己看对方可怜,随手就塞了一包蒸饼给对方。
结果可能就是因为那一面,导致天子对自己的观感有所不同。
李好问如今行事谨慎了很多:他知道这种结果其实可能是很偶然的。毕竟万一当时不是向对方示好,而是伸腿绊了对方一跤,也许天子现在对自己就全都是怨念了。
所以李好问在出发之前,取来了一枚在长安县殓房里使用的那种遮面的帕子,将自己的面孔遮住。
他随即将已经精心选出的那枚栅格拖出,放大,迅速寻找日全食出现的那个时刻,很快找到,并纵身向那枚栅格里跃了进去。
第 100 章
渑池县城不大, 主要的街道也就是县衙跟前那一条。除了县衙之外,县里有头有脸的几户大姓人家,以及最大的几家商铺、食肆、工匠作坊……全都聚在这条街上。
逛了这条街, 就算是逛了整个渑池县。
这是个初春的午后,乍暖还寒时候, 日光有些清冷。
街道上行人不多, 街边的铺子里倒是有不少人围炉而坐,随意聊着天。
一只黑狗正百无聊赖地爬在道旁的尘土里, 狗耳朵偶尔一扬。它任由几个顽童在身边追逐打闹,也始终懒洋洋地不肯起身。
突然,那狗前肢一按,将身体扬起,仰头望着天空,随即开始狂吠。
随着这犬吠声声, 天色迅速暗下来,仿佛暮色提前降临。
有了这黑狗带头, 渑池这条最主要的街道上, 各家所养的犬只、猫咪、鸡鸭纷纷开始叫唤, 瞬间响成一片。
原本在铺子里坐着的人们纷纷走出屋子, 仰头向天空观望。
县衙那里也打开了大门,几个手持水火棍的不良人从里面冒了头出来,好奇地望向空中。
原本在街道上奔跑的那几个顽童不知为何感到格外慌张, 于是急忙奔向自家大人那里。
其中两个孩子撞到了人, 连道歉也没说一声,就越过那人又跑了。
被撞倒在尘埃里的, 是一个衣着周正的男孩,他虽然只有十岁上下, 却生得唇红齿白,宛若一个粉妆玉砌的娃娃。被撞倒之后,男孩爬起身,十分郁闷地拍去了身上的灰尘,口中嘟哝道:“竟然敢撞我……我长大了可是要凭才学考进长安城的!”
然而整个渑池县根本就没人顾得上去管那男孩——天色黯淡的速度太快了,原本明亮的太阳没过多久,就已经多出了一个黑色的巨大缺口,如同一枚橙色的大饼,不知被哪个嘴馋的咬去一块。
街道上传来一阵阵低声惊呼,还伴随着孩童惊慌的哭喊和牲畜不安的叫声。
转瞬之间,天上那枚橙色的大饼变成了一道细细的月牙。眼看日光就要被完全吞没,那黯淡的天穹中,点点繁星开始现身。
这时,县衙中有衙役敲响了铜锣:“本县县令有言:这是日食,也就是通常说的‘天狗食日’,只要大家安静地待着不要动,等待天狗吃饱离开,那日头会恢复原样的。”
人群中顿时一个清亮的少年响起:“怎么会?被天狗吃下去的太阳,难道还会被再吐出来不成?”
大伙儿一听:有理!
“我听老一辈人说,这天狗食日的时候,得燃起火把,敲响铜锣和铁砧,得把天狗吓跑才行啊!”
“没错!”
街边的铺子里响起铁匠洪亮的嗓门儿。
“我们那里老话也是这么说的,遇上这种时候,咱们得帮太阳一把。”
说着,那铁匠便抡起铁锤,在铁砧上一阵猛击,发出“当当当”的巨响。
大唐自安史之乱以后,中原腹地各方势力往来割据,百姓四处迁徙逃亡。这两年略安生了些,开始有人渐渐在地方上定居下来,不再搬迁。但乡土地方上的人口格局也已彻底改变。
有的乡里,外来人口竟是占了大半。渑池县也并不例外,除了各人口音迥异之外,见识也大多是到这里定居的人从他们各自的故乡那里带来的。
从县衙里出来的衙役向来眼高过顶,很少听百姓的话,但此刻,衙役们也忍不住敲响锣鼓,口中喃喃地道:“驱走……快驱走天狗吧!快别给咱这些苦哈哈的衙役们惹事儿了。”
可这似乎没什么作用。
没过多久,整个渑池县城内已经漆黑如夜,伸手不见五指。
街道两旁的店家大多将灯烛点亮。人们守在门外,纷纷仰头望天,心中满是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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