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周末,何意在宿舍里听着蝉鸣,心里却突然开始发慌,仿佛要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他看着闹钟滴答滴答地往前走,忽然觉得是这声音让人烦躁,于是打开了八音盒。
红色大幕徐徐拉开,何意在叮咚叮咚的音乐里出了门。
正午的阳光照的人心烦意乱,他抵达那处花园酒店,在侍应生的引领下到了宴会场。
何意的第一感觉便是局促,他后悔自己昨天买衣服的时候只考虑性价比,如今这身行头虽然干净,却还不如侍应生的衣着熨帖高级。
何意自觉与这边高档环境格格不入,下意识地想要逃走。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看到了被几个年轻男孩围着的宴会主角。
贺晏臻懒散地靠在一张长桌边上,正听旁边的几个人说话。他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带飘带的衬衫,领口随意敞着,腿上是宽大的排扣长裤,红色极其耀眼。
贺晏臻腰窄腿长,将有几分运动气质的长裤穿出了一股优雅贵气。他身边的男孩子则眉眼精致,透着股灵气,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何意微微晃神,随即想起来了,这是去年寒假里,跟贺晏臻一起逛商场的那个男孩。
许是他的目光停驻太久,那个男孩抬头,奇怪地瞅了他一眼。
贺晏臻似有所感地朝这边一看,随即眼睛亮起,大步朝何意走了过来。
“你来了。”贺晏臻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往人群里带,“你今天可是最大的主角。”
“那个人是谁?”何意感受到那个男孩的视线始终追着自己,站在原地没动,只拽了下贺晏臻。
“我同学。你想认识?”贺晏臻朝那几个人看眼,随后招了招手。
男孩子几乎雀跃地跑过来,乖巧地停在了贺晏臻的身边。眼前的俩人从外表和气质上实在般配,何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怕自己表现地穷酸且刻薄。
但这表情维持了不到两秒。因为他听到贺晏臻笑着给他做介绍:“学长,这是我同学米辂。”
贺晏臻停顿了一下,并不想详细介绍他跟米辂的相识和相处,于是转移重点道,“米叔叔的儿子。米叔叔可是我们院里出了名的五好爸爸。”
夏日阳光晃的人眼前发晕,何意十分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头顶发凉,浑身的血液瞬间失温。他的视野里变成白花花的一片,周遭的声音如潮水一般突然褪远。
过了会儿,何意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一直到眼眶发疼,眼前的景象才恢复正常。
何意又咽了口水,在喉咙里憋住那一口气。
“五好爸爸?我只听说过三好。”何意咬紧后牙槽,一字一顿道,“好酒、好财、好色,不知道除此三样之外,他爸爸还好什么?”
话音落地,周围骤然安静。
梁老师正带着几位家长和老师过来,想要让贺晏臻打声招呼,顺便把何意介绍给大家,没想到在几步之外听到了这句话。
她完全懵住,尚未反应过来,便觉身边人影一晃。
孙雪柔急吼吼地冲出去,把米辂拉开,瞪着何意。
“你就是何意?”她顾忌着今天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恨恨地警告道,“你要撒泼也先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孙雪柔!”何意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大喊,提着拳头扑了上去,“你还我妈!你还我妈!”
现场乱成一团,何意不要命地扑过去,孙雪柔被扯住头发连锤带踹,大声惨叫,真丝套裙翻卷上去,狼狈不堪。围观的人纷纷过来拉架,却不好去动孙雪柔,只冲着何意去。
贺晏臻吼了一声,把朝何意伸手的一位男家长推开,随后从后面抱住了何意。
“学长!何意!”贺晏臻大喊着何意的名字,死死地抱住他。
混乱中,米辂反应过来,照着何意的脸挥出拳。他这一拳纯粹是怒急之下的全力反击,一点儿余力都没留。
何意被这一拳打得脸一偏,眼前立刻黑了。
贺晏臻愣了下,几乎立刻抬脚照着米辂飞踹了出去。他嘴里骂了四个字,那句脏话让孙雪柔脸色愈发难堪,也让在场的长辈同学都变了脸。
“贺晏臻!”梁老师怒喝道,“你给我住手!”
米辂被这一脚踹倒在地,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贺晏臻。孙雪柔立刻扑过去,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兴师动众的升学宴彻底办砸了,酒店的工作人员想靠近又不敢动,在远处窃窃私语。梁家的长辈面色铁青,已经转身去了室内。
“何意……”梁老师深吸一口气,冷着脸,转身看着何意问,“请你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正午的阳光惨白一片,却没有温度。
何意听到自己的胸腔发出一声微弱又尖锐的悲鸣。
他抬起头,看着隐忍着怒气的梁老师,后退了一步,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把您家的升学宴搞砸了。”何意停了几秒,缓缓起身。贺晏臻伸手来拉他,他又朝后退了一大步,避开了。
“孙雪柔害死了我妈。”何意脊背挺直,盯着孙雪柔道,“她跟米忠军通奸十年,抚养私生子米辂。后来我妈知道真相要离婚,米忠军不肯。她就去逼着我妈跟她见面……她去我妈的医院堵人,拿着喇叭喊话,后来又去找我,去我们学校的操场上给我下跪。”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呼,聚焦在何意身上的视线纷纷转向了孙雪柔。一个成年人去学校给小孩下跪?这怎么做得出的?
何意的眼眶发疼,一字一顿道,“我妈怕我被骚扰,逼不得已答应了她面谈。就在见面的当天下午,我妈突发心梗……去世了。”
“何意……”梁老师震惊地张了张嘴。
就在前天晚上,她还怀疑何意母亲去世了,生父怎么也不管呢?她甚至在心里拿何意和米辂做过比较,觉得何意处处都好,唯独家庭不太圆满。
梁老师对此有点顾虑,但谁能想到……她看向孙雪柔。孙雪柔神色惊慌,她没料到何意会当众把旧事扯出来。
梁老师心里却清楚,何意当众自剖伤口,只是为了向她解释——我不是故意搞砸你们的宴会。
我也不是故意闯入你们,破坏你们的关系。
“你们或许可以继续。”何意顿了顿,低声道,“是我不该来这里。”
梁老师又转回头,恍惚间仿佛见到了那个图书馆楼梯间的男孩子,神情冷漠,充满戒备,看她的目光像是看另一个世界的人。
贺晏臻也觉出了何意的变化,他下意识地朝何意走了一步,想要伸手拉住他。
何意却背着手,又退后一步。
“对不起。”何意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白鞋上,现在上面踩满了脚印,卡其裤的裤脚也脏了。
他低下头,想要再说句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出来,于是转身要走。
“何意。”贺晏臻握住他的手腕。
身后的人持续震惊地看着一幕幕闹剧,贺晏臻如今也像架在了火上烤着。他咽了口水,用只有俩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我……我不知道你跟他们有关系。何意……”
贺晏臻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颤,“你总不能,连我一块不要了吧……”
何意没说话,贺晏臻又立刻道:“我可以跟他绝交。”
有许许多多的线索,此时自动从迷雾里抽离出来,铺出了脉络清晰的往事——那个贺晏臻的竹马同学,初中三年的同桌,几次表白的发小……就是米辂。而贺晏臻说过,他们两家关系不错。
贺晏臻能做到跟米辂不再来往,梁老师和贺叔叔却是不可能的。
而自己对米忠军一家三口的恨意,会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贺晏臻,”何意垂着头,脊背却依旧挺地笔直,骨头僵硬地支棱着,“我很难受。”
贺晏臻怔了怔,正要说话,就听何意低声问:“……你能不能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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