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的手术只做了一期,他这种严重的唇裂和腭裂,加上修复至少还要再做五次手术。你现在打了官司,之后就再没人给他做手术了。你要把他再送回福利院?这次得罪了福利院,你觉得那边会怎样?其他亲戚朋友,邻里邻居,怎么看你?你名声也臭了。”
他说完脚尖点了点行李箱,“但你要是现在改主意,不告何意了,那我现在就能给你钱。旁边就是银行,你要是动作麻利点儿,四点半之前赶紧去旁边存上,卡里多了钱,身上也少了事。等回到老家,王一你想管就管,以后年年拿他的孤儿费。不想管就放福利院当不认识,这次的钱是我们花钱消灾,买我家人的前程,毕竟年纪轻轻的,进了监狱就毁了,所以最后神不知鬼不觉,你觉得哪个好?”
“多少钱?”王姑姑的目光看向行李箱。
贺晏臻道:“我可以给你八十万。里面还有部分钱是我要用的。”
王姑姑双眼放光,一听里面的钱不止这些,眼珠子又转了转:“再加点。”
“不可能!”贺晏臻斩钉截铁道,“你别太贪心,我开车撞死个人,拿这钱赔偿都够了。”
他语气森然,双眼冷冷地瞧着对方。王姑姑脸色变了变:“你威胁人?”
她有些害怕,虚张声势道:“你要是这样,我先找媒体曝光,记者都联系好了。”
“再给你加二十万。”贺晏臻咬牙,压低声道,“但是,你必须签字画押,摁上手印。你要是敢反悔,让我听到关于何意的什么谣言……你就等着!”
王姑姑看他脸色,见他冷冰冰地似乎着实动了怒,不敢再抻了。
“这里面有那那么多钱?”
“现在大庭广众的,开箱不安全。”贺晏臻道,“我现在上去开个房,把你的钱数出来,你分批拿着去存上。等存完了,麻溜儿地回到南省!”
“我知道我知道。”王姑姑连连点头,等确认金额谈妥,她不由心如擂鼓。
上去开房虽然不太安全,但也得分跟谁,眼前的小生俊秀硬朗,她一个老娘们儿怎么也不吃亏。
贺晏臻从前台开了间城景房,示意她跟上。王姑姑进入客房后便被眼前的辽阔视野所震撼,她啧啧作响,撇着嘴到处看看摸摸。
贺晏臻拿出酒店的信纸和油笔,又打开手机,对王姑姑示意。
“我给你钱,得留个证据,一会儿手机放在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合同。双方都不用抵赖。”他说完把手机放一旁,打开行李箱,里面齐刷刷的粉色钞票,还扎着银行的捆带。
那一刻,王姑姑简直说不出的兴奋,她快步走前两步,几乎要发抖。
贺晏臻给他纸笔,俩人各自写承诺书。一方承认给钱买平安,另一方保证拿钱闭嘴。
这边俩人各自忙碌,最后签完字,贺晏臻又找印泥。
王姑姑心里打着鼓,从行李箱里往外数钱,一捆又一捆,正觉得过瘾,就听外面有人敲门。
在门口的贺晏臻顺手打开,王姑姑回头一看,顿时愣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进来,其中一人拿着记录仪,另一人喝问:“干什么呢!”
贺晏臻捏了捏鼻梁,沉默半晌,道:“警察同志,我被这人敲诈勒索了。”
“你胡说!”床边数钱的人顿时急眼,暴怒道,“是你们来找我的!你们先犯了法!警察同志,我要举报他们!”
贺晏臻把手机拿到手里,又将两份合同递给了警察。
“走。”办事的民警摇摇头,对俩人道,“跟我们去走一趟吧!”
贺晏臻也坐了次警车,同一家酒店,他上车后,也坐到了何意当时的同一侧。
“我抽根烟,介意吗?”他问旁边同车的人员。
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在吞云吐雾了。
“不介意。随便。”那人道。
贺晏臻点燃,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他任由烟气浸润着自己,又眯着眼望向远处。
韩老师上午的叮嘱还在耳边。
“有些事情哪怕结果是好的,但如果过程不恰当,大家也很难接受。晏臻,你成绩优异,家世清白,心智也比同龄人成熟。你应该明白的,你其实不必如此。”
贺晏臻不知道韩老师到底知道些什么,她表现得像是看透了自己。
贺晏臻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做这些可能没道理 。”他当时想了想,淡淡道,“可能只是……本能吧。”
——
何意过完考试周,平平稳稳地迎来了暑假。
当然作为马教授的学生,他的暑假时间跟上学差不多,何意也没有玩乐需求,于是仍给教授做马前卒,打打下手或者跟着去门诊锻炼。
王一的事情让他困扰了几天,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发难,担忧几次后,又想到韩老师的提醒,于是又赶紧从消极情绪和幻想中抽离出来。
韩老师的离开对他来说又是一次难过的离别。
贺晏臻也在这年毕业,何意在他们办毕业典礼时悄悄去了本校区观礼。
然而那天他去得晚了些,到达时候,操场上的学生们已经在穿着学士服拍照留念,人来人往,所有的人都穿的一个样。
何意戴着鸭舌帽,站在隐蔽的角落里静静地搜寻,直到眼睛被阳光刺得发疼也没看到贺晏臻的身影。于是他又安静地离开。
等到晚上,接到甄凯楠的电话,何意才想到今天甄凯楠也毕业了。
甄凯楠要去找史宁,因为这几天要安排的散伙饭太多,所以优先喊出了何意和彭海。
405的三个人在学校门外的烧烤店里占据一席,最后喝的满地酒瓶,痛哭流涕。
何意醉得不轻,也被两个舍友带得鬼哭狼嚎。
他们都知道,暑假就是毕业季,以后大家各奔前程,无论好坏都会相继离开
何意只能无奈地接受。
学校里喧嚣一阵,又归于平静。暑假期间校区里安静地吓人,何意享受这样的幽静,只是偶尔,又会感到孤单。
这种孤单不再是浓重到要侵蚀人的黑暗,而是某次晨跑时,希望身边有人说话的遗憾,又或者归家时,希望窗户已经亮灯,或者晚饭时旁边有人看电视的期望。
哪怕吵架也好。
但是林筱在新地方发展的很好,估计短期没有回来的打算。甄凯楠也已经去找史宁了。彭海跟女朋友出游,同门的师兄姐们……跟他的关系还没有缓和。
于是何意在走出实验楼,又或者坐公交车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出神时,总是会不期然地想到贺晏臻。
就像一口入口苦涩的浓茶,时隔许久之后,他淡淡品味,忽就觉出了一阵甘甜。
细究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俩人分了手,翻了脸,又阴差阳错地勉强相处直到口出恶言。
他几乎把不体面的事情都做完了,最后却因一点点旧事,俩人有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吻。
那个蜻蜓点水的触碰,像是一下融化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所有隔阂。
何意每次想起来,又觉得那个轻触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吻都让人脸色发烫。午夜梦回时,他会想到贺晏臻的好。
但他仍旧控制着自己,无论有什么样的冲动,他都会先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陷入时间的迷局里,将被放大的某些细节当真。
他用读书来打发时间。
这个夏天格外多雨。
何意七月份再次提交论文后,便干脆将大部分的闲暇时间用在了市图书馆。
他开始看心理方面的书籍,以及了解艺术鉴赏,偶尔看看画展。
又一次跟马教授出差手术后,何意听到了那位师兄的当面咒骂,对方似乎喝了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他爹妈。
何意轻轻挑眉,当场予以反击。
他这几年简直像是逆生长,侧脸秀美,眉眼清俊,平时说话又少,看着像是个高中生。然而那天,他骂出的字眼却让几位同门大跌眼镜。
何意心想,看来初中骂街的本事没忘。
“师兄,下次说话注意点。”何意见对方脸色铁青,却哆嗦着嘴角反驳不及,不由笑了笑,“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脾气再好,忍让度也是有限的。”
上一篇:这豪门真少爷我不当了
下一篇:恋爱日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