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那些事情后,他对梁老师的歉意远远大于对贺晏臻的。
而后者显然心知肚明,知道拿这个来压他。
何意做不到对梁老师的事情听而不闻,他回身,问:“梁老师怎么了?”
贺晏臻挑剔地看了眼相亲男,转身往外走:“路上说。”
何意没开车,贺晏臻让他在路口稍等。
过了会儿,有辆迈巴赫开过来,双色车身,肩线漂亮,甫一出场便有路人驻足拍照。
何意迟疑着后退,直到贺晏臻降下车窗,露出冷峻明晰的下巴。
被他侧颜杀到的路人暗暗惊呼。
何意知道这人的皮相向来能惑人。
当年在A大引无数优秀青年相折腰的时候,他还非说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可实际上,看着那样一张皮囊,谁还有理智操心里面是什么样?就连何意都没能完全免疫。
他面无表情地拉开后门坐进去。
“好帅!”旁边有女孩激动道,“这是什么霸总情节!”
“再帅也是个司机。”女孩的男友则艳羡地看向钻进后座的何意,“看见没,坐后排的那个才是老板,操,上千万的齐柏林,妥妥的是个富三代啊!”
“那更霸总了!”女孩笑嘻嘻道,“霸总连司机都是帅逼。”
何意:“……”
贺晏臻的车窗还没升起,小情侣的聊天随着晚风一块灌入车内。贺晏臻从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意一眼,那意思是你懂不懂礼貌?
何意脸上阵阵发热,却没有换去前面的意思。
他不想离坐贺晏臻的副驾了,虽然这是一辆商务车。
俩人默不作声地对峙了一会儿,贺晏臻终于踩下了油门。
何意报出地址,车子沉默地驶入车流。
晚风捎着桂花香味在车里流连,何意定定心神,主动问:“梁老师是什么病?”
“心病。”贺晏臻道,“你这几年电话不打,信息也不发。她心里生气,又担心你,加上正好更年期,所以就落了块心病。尤其是今年情绪一直不好,身体上小毛病不断,上个月还摔了。”
“摔了?!”何意“腾”地坐直,“严重吗?”
贺晏臻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明明白白地写满了谴责:“你不是不关心吗?”
“不关心我能上你的车?”
“社交礼仪吧。”贺晏臻转开脸,态度冷淡,“当着相亲对象的面,即使不情愿也要伪装一下。这还是你教我的,学长。”
何意:“……”
何意给贺晏臻做家教的时候,除了教他课本上的知识,还会给他讲很多社会生存的道理。
比如贺晏臻对家里的客人摆臭脸,何意便会在上课时严肃地敲敲桌子,对他讲“即使遇到不喜欢的人,也不要轻易地表露自己的情绪,让别人陷入尴尬的境地。这是基本的社交礼仪。”
这是他自己总结的经验。
那时候何意还不懂,人生就是一场通关游戏,他们在娘胎里就拿到了不同的副本,因此他的经验并不具备普遍适用性。
但他那时候还年轻,贺晏臻也只是个好糊弄的帅气少年。
而且贺晏臻对何意这个学长有着莫名的崇拜感,这种崇拜感使得他对何意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那些经验他也是认真听过的。
当然很快,他就发现了那些经验毫无用处。他开始有了自己的处世法则。
“梁老师帮过的学生不多,但别人都知道逢年过节寄点东西,教师节送束花什么的。你倒好,连个屁都有没有。”贺晏臻道,“她拿你当半个儿子,你拿她当什么?”
“我拿她当你妈妈,”何意叹了口气,靠在了真皮座椅上,“当年是我不对,不应该破坏你跟米辂的感情。这件事闹得你们两家不和,你跟米辂也很痛苦。我记得我向你道过歉,你也痛骂过我不是人,如果这些不足以让你解恨,那等会儿,我再给你鞠个躬。”
“你觉得对不起我?”
何意摇头:“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之间更多的是尴尬。”
贺晏臻笑了笑,点了点头。
何意知道他这样是生气了,但是今晚何意也不痛快,索性直白道:“贺晏臻,你不必总拿梁老师来批判我。我对她很愧疚,很感激,也很关心。她身体如何,你如果愿意告诉我,我感激不尽。你如果觉得我没有资格知道,那我下车。”
贺晏臻深吸了一口气。
“学长,”贺晏臻淡淡道,“你不当律师可惜了。”
“你是在暗示我善于狡辩吗?”何意也淡淡道,“这话你说过,我记得。不过你很好,做了律师,没有浪费你的天赋。”
贺晏臻目光微动,那神色有些复杂。像是生气,但又夹杂了一点好笑和无奈。
何意对这种神情不陌生,俩人关系好的时候,每次何意强词夺理,贺晏臻都会这样看着他。
当然之后,他会为此索取报酬。
何意夏天一直穿衬衫或者polo衫,就是因为身上的痕迹无法见人。
“她摔得不严重,现在在家躺着养伤。”过了会儿,贺晏臻收回了视线,“她也的确很挂念你,怕你怪她。”
“我不怪她。”何意眼眶忽然发酸,他偏过脸,看着路边的灯光流水般往后退,“那都是我应得的。”
“何意……”
“你以后应该不会来打扰我吧?”何意突然道,“我虽然对梁老师有愧,但我没打算回去,也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
贺晏臻:“……”
“就到这吧。”车子停在路口,何意下车关门,在车外对贺晏臻鞠了一躬,“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
何意租的房子就在小区大门口,最靠路边的一栋。但他路过时没有任何停留,而是一直往里面走,弯弯绕绕转了半圈,最后随便找了处长椅坐下。
今晚的偶遇对他来说太意外了。
他知道他和贺晏臻早晚会遇到。
但S市跟北城相距一千多公里,俩人工作又无交集,因此他一直以为这次重逢会发生在中老年时期,或者最少,也得十年八年后。
可是这才多久呢,满打满算也就是五年。
今天自己形象欠佳,准备不足,表现得……也有失风度。
何意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过了会儿又开始安慰自己,其实今晚也算有收获。
至少知道这几年那些东西都送到了,大学城的花店姐姐也遵守了承诺,教师的花束一直送着。其实他心里猜着,梁老师或许能猜到那些东西是自己送的。
但当年他们闹得太难看了。
因为他的缘故,米辂闹了自杀。
米家与贺家差点因此交恶,幸好两家大人都有涵养,很快冰释前嫌。而贺晏臻也选择在米辂身边。
唯有何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毒男配,阴险小人。
米辂对梁老师说,何意就是农夫怀里的蛇,是善于伪装的中山狼。
而梁老师也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米色羊毛裙,慢慢走到他跟前,眼里含着泪说:“何意,如果这几年的相处换来你的这种对待,那我对当初的选择感到后悔。”
那天是教师节,何意已经跟贺晏臻和平分手。他准备了礼物,正兴冲冲地要送给梁老师。
但是在听到这句话后,那个礼物突然变得烫手起来。
他抿着嘴,在原地惶然地抖着。最后神智回归,往后退了两步,冲这位恩人深深鞠躬:“对不起,梁老师。我让您失望了。”
他让梁老师失望,令米辂伤心,惹贺晏臻发怒……他破坏了别人的感情和家庭。虽然他曾有过短暂的得意,但最后事实又证明,上等人的生活不是他能破坏的。
他伤害过别人,因此他接受了惩罚,也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而至于他受过的伤害,他的选择是不愿提起,不想忘记,也永不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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