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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泽独立在蓝博的遗像前,专注地看着他哥哥的眼睛,象在问:你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交待给我,是怕我继续走你的路吗?今天来见你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我相信,这些人就是你运筹那个神密项目的关键资源。这个项目如此艰险,你之前千方百计阻止我介入,这样你遇险后,我就是不顾一切想继承你的遗志,都无从做起。这,就是你希望的结果吧?
蓝博仍然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温和、有力地注视着他,象是勉励、又象是安慰。东方泽仿佛又听到哥哥在说:“工作重要,生活更重要。”好象又看到哥哥站在树下对着他笑:“我喜欢看你快快乐乐的样子,要懂得放松自己。”
东方泽的双肩压抑不住地颤抖:没有了你,就没有了家,快乐更加遥不可及,生活又在哪里?
象是在回答他,秦正那阴冷的眼神浮现在眼前,东方泽轻轻触及怀里那只冰冷的手/枪,低声道:“我不需要生活。我可以同你一样去战斗。”
他的眼神中有一种罕见的狠,坚定而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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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医院。秦母并没受伤,但被恐·怖·分·子关押过,警方坚持认为她的心理需要辅导,所以安排她住两天医院,同时做全身检查。
秦正提着一只文件袋进来的时候,秦母惊喜万分地埋怨道:“你可来了!妈都快吓死了,你说你也不来看看我,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都不知道心疼妈,让妈这心里多难受?”
秦正笑笑,在床头坐下,正视着秦母的眼睛说:“妈,我们谈谈吧。”
秦母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小心地问:“能不能等我病好了出院再谈啊?我现在心理非常脆弱,再经不起任何惊吓。”
秦正无言地注视着秦母,秦母只好道:“你要谈就谈吧,别是什么坏消息就好。”
秦正这才道:“虽然昨天事出危急,但是,如果再来一次,我仍然会保护你,哪怕因此要负疚于阿泽。可能是我自私,我总觉得:一死又怎样?大不了我跟阿泽一起死就是了。而你不同,你养育我这么多年,是我欠你的。但是,可一不可再,我不能这样对待阿泽,这对他不公平。所以,我不想再欠你了。”
秦母吃惊地瞪着他:“你想干嘛?”
秦正从袋子里拿出一迭文件,摆放到秦母面前。
上面都是外文,秦母根本看不懂,急道:“这是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正平静地说:“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孙子吗?如果这就是你从我身上想要的,我很高兴这是我还能为你做的。本来,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喜……现在,不需要了。这是在阿姆斯特丹办好的代孕合同,所有资料我上次已经正式提交了。如果你同意,只要按这个地址寄回这封确认函,合同就启动了。一年之内,他们会通知你,你就可以去领你的孙子了。”
那次去阿姆斯特丹,酒店里他同东方泽在一起,就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所以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都控制好不让他的阿泽喝酒,他计划好这一切,他想要他们的孩子。他提交的是两份,一份是他的,一份是阿泽的,两个孩子会一起长大,他发誓要给他们的孩子最完美的童年——东方泽错过的所有美好,都会在他们的孩子身上得到补偿。
可是,现在东方泽被秦母和孟菲这一气,秦正怎么敢再自作主张?所以,今天他把自己的这份委托协议给了秦母。
他摇了摇头,把纷杂的思绪都甩掉,尽量平静地看着秦母,等待着她发作。
秦母果然哭叫起来:“难道这样你就不欠我了吗?我还是你妈妈啊!我含辛茹苦养大你,你就这么打发了我,你良心安吗?给我个孙子又怎样?难道要我再花三十年养大另一个可能抛弃我的人?”
秦正站起身,冷淡地说:“说实话,我不知道,这取决于你自己。如果你这么想,还是不要麻烦你自己的好,想开一点,照顾好自己,及时行乐最重要,还管儿子、孙子干什么?你痛苦,我也痛苦,何必?”
秦母哭着说:“我就是想不开,这能怪我吗?我也想对你好,我也想对阿泽好,你不是说让我作他的家人吗?我答应你,我一定能做到,我会对他好的,相信我吧。”
秦正目光阴郁地看着天边的流云,轻声说:“不需要了,不是谁想做他的家人,都可以的。如果你真想对我们好,就祝福我吧,因为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第181章 家族使命
林鹏留在巴黎, 负责押解孟菲回国。秦正带着陈立赶回慕尼黑塞堡时,已近午夜。出乎意料的是,家里冷冷清清, 只有几个佣人。一问之下才知道:东方泽、凯西带着蓝博的灵柩去了骑士堡。当夜,莫大的塞堡好象只有秦正一个人,他穿过空荡荡的走廊, 走向小陆的卧室,却发现房间被锁了。
陈立撬锁开门,只见里面的东西摆放得跟小陆在时一样, 他的衣服等个人物品都被收拾得异常整齐, 床头上的花瓶里注着清水,水里摆放着雨花石, 每一枚都被清洗得玲珑剔透, 隔着水泛着玉一般的光泽。
秦正知道,这一定是东方泽亲手做的。
陈立在旁边房间叫了一声。秦正跟过去, 发现他的房间几乎空了。秦正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的房间也几乎是空的。问过佣人才知道, 他们的东西已被打包送去伊丽莎白酒店。
佣人的解释是:“Zenith说你不再住这里,可能近期会回中国。这段时间家族都会住到骑士堡,这里将封闭一段时间, 怕你回来取时不方便,所以……”
秦正苦笑,一个人踱到东方泽的房间。那里的日常用品都被带走,空荡荡地好不寂寥。秦正脱力一样坐在床前的地上, 后背无力地靠在床边上, 屈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 好象脖子已擎不起头的重量,腿已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好象心已经不起多一分的焦虑,他就这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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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一长串黑色奔驰载着十几具棺椁缓缓驶入黑骑士堡。
悄无声息,东方泽挺立门庭前,和凯西扶棺而入。
一天之前,小陆对他说:“我会带他们俩回来见你。”二天之前,蓝博就站在这里笑着对他说“打悠悠、长高高”、“跟着哥哥上学校”……
一忍再忍的泪水,在看到塞缪尔的瞬间决堤而下,东方泽哽咽道:“抱歉塞缪尔,我只能这样带他们回家。”
塞缪尔冲上去,一把推开棺盖:蓝博仍然眉宇轩昂,象是安静地睡在里面。巴黎剧院里,他已被炸得血肉模糊,所以带他回城堡前,在慕尼黑已请医生帮他整理过遗容,不这样,东方泽无法带他回来。
塞缪尔轻轻触碰着蓝博的额头,回身一把搂紧东方泽和凯西,将两人紧紧搂住,沉声道:“回来就好。别怕,我们都在,他仍然和我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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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一早,陈立来唤醒秦正。秦正眯着眼睛对着窗外刺目的阳光,有一瞬的恍惚,好象回到去年六月一日,他也是这样坐着睡了一夜,就在孔雀大厦的天台上,也是陈立来叫醒他。那次,他们以为东方泽不在了……
秦正用力揉着眼睛,顺便擦去眼角的泪水,跳起来跟陈立一起去伊丽莎白酒店换洗衣物。在大堂礼宾部,除了从塞堡送来的两大包衣物,还有两大包,是从骑士堡送来的。陈立故意不去看秦正,提着袋子走向电梯。秦正低着头跟在后面,掩饰着发红的眼圈。
回到秦正的房间,果不其然,右边的衣柜已然空了,那里原本装着他从华城带来的东方泽的衣服。
秦正重重一拳捶在门上,终于爆发出来:“为什么他总是这样?每次无论出什么情况,一不高兴甩手就走,一不高兴就闹分手,一不高兴就不要我了……”一边吼,一边泪水跟着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陈立不敢答话,小心地帮他把衣物放好,看他情绪稳定一些,才问:“下面,怎么办?”
秦正用袖子擦了把脸,梗着脖子叫道:“当然去追他了,还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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