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他只对谜感兴趣,也许解开了,就可以放手了。
* * *
Cindy走进星巴克,看到秦正坐在老位置上折纸。从周一起,她再没能联系上东方薇,去过一次她家里,房间始终没人。她心里不免奇怪,所以今天打定主意要向秦正问个明白:这兄妹怎么人间蒸发了呢?
秦正看到她,笑着问:“你不是去日本出差了吗?”
Cindy道:“本来我老板在日本要呆两周,所以安排好这周亚太地区各国的人事主管都去日本做年度述职。谁知他临时有事改变计划,上周四就离开日本,周末已经回到德国了,这周一才通知我,当时我都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秦正本来也只是顺口一问,听了一笑:“看来德国人也有不靠谱的时候。”
她在秦正旁边坐下,假装随意地问:“今天还在这里等人吗?”
秦正果然摇头:“不,消磨时间。”他突然笑了笑:“有问题问我?”
Cindy乘机开口:“Vivian离开北京了吗?手机都联系不上。”
秦正眼神一暗:“出国了。”
Cindy省悟道:“是这样!怪不得她跟我借外国游记,原来是为这个。那,她哥哥也一起吗?”
秦正眼神幽暗:“不,他是因公,Vivian是旅游。”
Cindy装作无意地问:“多久回来?他们俩。”
秦正想了想:“快了,年前吧——怎么着也该回家过节吧。”
Cindy有些怅然:“要那么久?”
秦正黯然道:“是呀,要那么久。”
* * *
之后两天,东方泽去开会、谈判,加山都以“威锐特别财务顾问”身份与之同行。东方泽一向是公事公办的人,感觉没什么好回避这位“许平特派员”,也就没有拒绝。
而加山几天跟下来,惊讶于东方泽的业务能力、尤其是谈判技巧,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年青的东方泽怎么会有这么丰富的商业经验?
而东方泽对他却始终冷冰冰的态度,完全没有把他当人看——只是一个随时跟着自己的监视器而已。
这天约好同金融顾问James谈具体上市资料的修改,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James的助理冲进来,递上一份传真件。
James快速看了一看,异常严肃地递给东方泽:“威锐有大麻烦了。”
东方泽接过来,脸色平静,心里已经明白这事的影响。
加山伸过头一看:是一份匿名商函,举报威锐公司在营业收入上造假,署名是“威锐在华客户”。
James问:“这事属实吗?”
东方泽起身开始收拾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是假的,不然就不会匿名了。”
James不解地盯着他的动作:“这是来自你的竞争对手吗?我们需要怎么做?你这是要离开吗?我们的会议还没有开完……”
东方泽平静地看着他说:“这种信不会成为正式的证据,但足以触发美国监管部门展开调查,哪怕没有事实性的发展,这种调查会保持一至两年以示监管的严谨。
美国在出了安然事件之后,政府部门在涉及上市的事情上已经相当谨慎,‘宁可让一千家好公司错失,也不愿意让一家坏公司混进来’。也许你会说,你们可以善加处理、安全度过这次调查。但威锐失去的是最富贵的时间,我们之间的会议因此变得毫无意义。谢谢你。”
起身离去,加山忙跟随东方泽一起离开。
那天纽约的气温很低,至少在零度以下,东方泽大踏步走在萧瑟的路上,似乎用这种方式甩去某种情绪。加山紧紧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路走回酒店。
走进酒店大堂,东方泽才回头对他道:“你可以把这个变故汇报给许平,我明天告诉你下一步我的计划。”
加山意外地发现他的表情居然很平静,一路上他吹着冷风头也不抬地疾行,加山以为他是气愤的、暴躁的、至少是失落的,而不是现在这样沉静、坦然而从容。
他故意用私人化的口吻说:“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东方泽平和地说:“谢谢,不需要。”走进电梯,转回身面无表情地对着加山,伸手按下关门按钮。在徐徐靠近的两扇电梯门之间,他的身材愈发显得挺直颀长,他脸上的表情也如这两扇门,冰冷平静——哪怕承受再重的压力。
加山一伸手挡住电梯:“我们讨论完下一步的计划,你再回去。”
东方泽冷冷地说:“这是我的事情,你不需要介入。”
加山道:“是,我只负责汇报,在这个项目里我没有职责。但是,我想了解,面对这样一个变化,你会如何思考、如何调整、如何应对。我非常好奇,因为你出手一定与众不同。我知道你不需要与别人讨论,就让我作一回近距离的观众,或者,作唯一的听众,我将不胜荣幸。”
饭店里,两人相对而坐。
加山问:“你知道那封信是谁发的?”
东方泽没有回答,但这就相当是一种回答。
东方泽眯着眼睛,好象看到秦正一脸得意地坐在对面,口若悬河地说:“怎么样?一招就断了你在美国上市的出路!我就说,任你逃上天去,我照样一网罩着你,乖乖地回来在中国地界上跟我比试,想不下场都难!”
加山看他目不转睛的样子,也不再追问这个,转而问道:“你想怎么做?”
东方泽道:“这一招断了威锐短期内在美上市的通道,退而求其次,显而易见的选择只能是谋求港股上市。但是……”
他好象又看到秦正的黑脸在面前闪着光:“你还想去香港?要不要这么明显?你能想到我就想不到吗?你这是在嘲笑的我智商唉!”
第22章 两路夹击
东方泽摇了摇头,接着说:“一方面这完全不被许平接受;同时,既然我们能想到,对方肯定也会想到,所以,他们很可能已经准备好让我们在港股折戟沉沙的手段。”
加山追问:“那怎么办?”
东方泽吸了口气,郑重道:“除去港股,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退路,只有中国大陆的A股。”
加山一惊:“你想在A股上市?”
东方泽好象又看到秦正在眼前夸张地说:“你不是说真的吧?且不说A股上市的超长周期和超繁流程,就是威锐现在被你一手搭建起来的VIE架构,这是专门针对海外上市使用的,完全不被A股允许。如果改造,且不说时间上不经年历月不可能实现,关键是中国目前还没有一例去除VIE、回归A股上市的成功案例,其难度可想而知。你就算是第三型人格争强好强任性到无以复加,也不带这么自虐的吧?”
完全屏蔽掉这种干扰,东方泽黑黑的眼珠沉静而聪慧,声音镇定而从容:“不是完全不可能。”
偏偏脑海中的秦正跳着脚叫道:“你疯了?如果这样改造,还不如成立一个新公司来得快,你不要命了吗?”
加山不解地看着出神思考的东方泽,那双黑黑的眼睛即便在沉思中仍闪着黑曜石一样自信的光芒,他不禁愈发好奇,是什么样的经历让这个东方青年培养出这份沉静从容的风度?
东方泽象对加山说,更象对自己解释道:“我赌他认为我不会这么傻、回国去啃A股这块硬骨头,他肯定安排好了在港股等着我自投罗网。无论A股还是港股,任何人都只敢尝试其中之一。但是,我偏要同时设一正一奇两道进程:明攻港股,暗攻A股,双管齐下,出其不意。”
脑海中的秦正低喝道:“怎么可能?单是其中任何一个,都不是一个团队在短期内可以完成的,而你只有一个人、却要同时针对两套完全不同的规则启动进程,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是不是想先把我吓傻了、不战而屈孔雀之兵呀?”
东方泽坚定地说:“没有人可以做到,所以一奇一正中,实为一虚一实。A股难做,所以A股为实;港股是对方的埋伏,所以港股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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