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家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回头便去问木范婕。
木范婕和小七、温旻都交好。自从知道他们坠谷,差点没哭死。
温旻回来,已让她喜出望外。小七归来,她更是衣不解带地照顾。
但面对漆家人的问题,小木先生的回答竟和大木先生一般无二——“无碍”。
不过,小木先生还是比爹爹少了些深沉气。眨着圆眼睛,神秘兮兮地透露隐情:“我觉得小七哥哥就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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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休养的地方在木清风所住的北峰,单独收拾出来一处通风甚好的房间给他。地龙烧得暖烘烘,又有水景盆栽润着燥气,保他安然静养。
木范婕贴身照顾他,但每晚都要离开一个时辰。用来整理小七今日的病况记录,和木清风核对来日用药。
这天夜里,又是木范婕离开的时间。
房中一派寂静。
一条人影潜入。
此人先谨慎地观望,确认周围只有自己。然后慢慢地接近病床,掀开帷幔,确认躺着的是否小七本人。
小七还是个孩子,小小一个。露在外面的小胳膊、细脖子都是少年人的紧致纤瘦,因他在昏睡而更显脆弱。
但他气色不错,睡颜安详。俏皮的鼻尖挺翘,一副机灵模样。好像随时都能蹦起来说段笑话,又好似随时能睁开骨碌碌的大眼睛看透人心。
小七自小讨人喜欢。没有人不喜欢他。没有人不希望他转醒。
可潜入房间这人却伸出手,弯指如利爪,向他细弱的脖颈抓去。分明要捏断这孩子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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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心小七领盒饭的妈妈们可以见见孩子了〜( ̄▽ ̄〜)
不过这孩子太爱吃盒饭,还抓着没放手呢,,,
第280章 269. 风云变
歹人向小七出手的一刻,一切便已结束。
从旁边斜刺着闪过一道寒光。
那道光太快。寒光落处,想对小七下毒手那人一个急翻,向后滚落。待滚到三步之遥才悚然惨呼——
本伸向小七的那只手,已被齐腕斩断了。由于一切发生得太快,断手竟没马上掉,待尘主人滚到远处,才缓缓从断口处滑落。
木氏父女听到动静匆匆赶来,调亮了灯。在地上翻滚嘶吼的那人,滚着冷汗的脸终于得以看清。
是刘敬。
刘敬因断手而痛得面孔扭曲,一边惨呼,一边惊恐地盯住小七床侧,不信自己观察周全还能遭此暗算。更不信天下有人出手如此之快。
这闪电手法,难道是沈知行再来?
可沈知行还在杭州呢!
病床的帷幔掀开,两条长长的笔直的腿迈了下来。
是温旻。
此刻他是天下最笃定的猎手。反擎着剑,眼底有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意:“敬师兄为何要掐小七?难道我和小七被暗算,和你也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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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刘敬的审问,拉开了巨大的排场。
负责审讯的是维摩宗的刑堂,庚字堂。
若是在宗内习武长大的弟子犯事,还要联合掌管教化的降龙堂一起来审。
刘敬属于左护法章文棠门下,章护法自然也在审问之列。
主审官,则是简大宗主本人。
庚字堂长老彭四炎是个细皮银发的瘦子,说话气若游丝,似乎稍微用力便会死了。
但他手底下却一点不软弱,一点不像要死了。在彭四炎手底下过一把的人,没有不老实招供的。
他将刑堂搞得斗兽笼子一般。精钢打造,中央高鼓,四周倾斜,形成个小小的四角高台。高台四周一圈水渠,乃是血槽。
犯人在高台受刑,血汩汩流入血槽,顺着血槽又会流入暗渠,最终被水冲走。整场审问残忍却干净,阴森却整齐,充满了诡异的秩序感。
同门私斗本就是重罪。刘敬不仅涉嫌私斗,更兼戕害同门、意欲灭口,和温旻坠谷一事关系万千,自然要仔细地审。下巴被摘脱了臼,牙齿全没了,防着受刑不起咬舌自尽。全身上下被用遍了刑,一寸寸都在流血,没有完好肌肤。
本次联审的简易遥、彭四炎、贺南唐、章文棠四人,全程眼睁睁看着刘敬受刑。
简易遥中途添了一次茶。贺南唐面无表情,只偶尔快速看一眼章文棠。彭四炎还越看越兴奋,灰白面皮都有点血色了。
唯有章文棠,虽在江湖上恶名昭彰,却是带着刘敬长大的亲师父。审到一半看不下去,借口出去了。
温旻也站在诸位长老身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几次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简易遥只淡淡扫他一眼,并不多言。
彭四炎手底下过人无数,目光分外犀利。瞧温旻那样子,轻轻笑了一下。
但他也知道温旻乃新一代红人。是以并未多言,甚至冲他点点头,示意看不下去便可出去。
温旻却不肯出去。
赵廷宴是大师兄,也是章文棠座下首徒,自然也在侧。
他全程盯着师弟刘敬,紧张远比温旻更甚。向来阴鸷漠然的一个人,这次却额角见了汗。
刘敬终于招认,小七乃是他踢下山的。途中忍不住向赵廷宴看去。
赵廷宴赶忙站起,含泪喊道:“彭长老!敬师弟还年轻,他受不住这些!”
彭四炎永远好像就差一口气了,吃力道:“受不住……便招了嘛!刘敬——骆承铭害温旻,是不是……受你指使?你的背后,还有谁?!”
刘敬已然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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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审讯结束,简易遥回到宗主安止院中。还未用餐,章文棠先来拜。
两人一见,章文棠二话不说,直接跪倒。
简易遥赶忙上前搀扶。章文棠却不肯起来,攀住他的胳膊:“宗主,文棠有罪!”
简易遥温言:“文棠兄言重。人心叵测,难防难守。座下偶尔出个叛徒,并不是文棠兄之责。”
话虽这么说。但章文棠曾主管教化,对师徒连坐之罪再清楚不过。
维摩宗信奉“教不严,师之惰”。若坐实了刘敬有罪,不管他这师父知不知道详情,只怕至少降职一级、罚俸三年。
而且,可怕的不是降职罚薪,而是被简大宗主永远归为无能之辈。
但章文棠对前途之类的这些全都不在乎了。只是求情:“敬儿有错,他所受之刑也全是咎由自取。只是属下深知教化之根本——活着才有改过的希望,请宗主留敬儿一条命。”
简易遥缓声道:“我知文棠兄仁厚。只要你说一声,我便立刻叫彭长老停下不审。”
章文棠不可置信地看向宗主,不相信这件事如此轻易地便过去了。
简易遥继续宽慰:“没什么大不了。只要——廷宴来宗主安止院内做一阵子侍者。”
章文棠眸光一震。依旧是望着简易遥,眼底却都是绝望。
简易遥还是那般温柔体贴。搀扶着他,似乎想帮他站起身。但心意却如寒冰似的,明确得不容置疑。
温旻被刺、小七被害,再往前还有宋秋离诬陷温旻,乃至岩祝被害……一桩桩、一件件,件件都指向赵廷宴。
今日的几位主审官都是老江湖。一天审讯下来,已知赵廷宴不可能无辜。
只消再过一两天,刘敬定然忍不住。赵廷宴一被供出来,便无可挽回。
简易遥更是早在审问之前便预知了结果。他卖章文棠三分薄面,自然不会对赵廷宴动什么酷刑。但赵廷宴若进了他的宗主安止院,只怕不是“一阵子”那么简单。这辈子还能不能出来,就要看大宗主的心情了。
章文棠伏地哭道:“宗主,茹儿……茹儿只怕守不住啊……”
他说的乃是女儿章茹。同赵廷宴自小青梅竹马,早已芳心暗许。要是赵廷宴出事,只怕章茹就剩下半条命了。
简易遥笑笑:“男未婚女未嫁。茹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值得更好的。”
章文棠已无其他法子,伏地道:“属下宁愿削去左护法一职!”
简易遥深深看了他片刻,一时间并未回复。过了片刻,负手走到窗边,对着窗外道:“便让廷宴留在你身边做个侍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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