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郑重道:“臣不才,有一小策请皇上明鉴。”跪近几步,小声说了几句。
谢烨弘听罢又沉默了片刻。温旻并不着急,静静等待。
过了一会儿,谢烨弘没再抬眼,冷冷道了句:“滚。”
温旻朗声回道:“皇恩浩荡,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实乃千古第一明君!臣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心地将水晶封装的金翎羽摆在御桌角,再次叩首,然后快速离去。临到门边,突然听皇帝在后面冷冷问了句:“乐时可还好。”
温旻怔了一下,躬身回道:“回皇上,乐公公在偏殿安然入睡,稍后就可以来面圣了。”
看着温旻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谢烨弘仿佛看着一头归山的老虎,一时又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的眼神由冷静到狠戾,最后又回归属于一个帝王的深沉。
谢烨弘历一把抄起那水晶封装的金翎羽,冲门口的方向就摔。
可刚举过头顶却停下了手,最后还是将金翎羽缓缓放回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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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茶的万国来朝和金翎羽,老沈断臂都没舍得拿出来用,还有几位妈咪记得呀?
第426章 411. 只要母鸡还下蛋
温旻出了中和殿,融于夜色中贴墙疾走,没有一声脚步。拐了几个弯,脱掉太监衣服妥善收好,露出护卫装束。又出了几重门,拐入一间侍卫休息的小屋。
御林军一队——息风神队的卫长,前九门总兵魏寅的副将花昭,正在里面焦急地等待。
花昭见温旻进来,大大松了口气,快速迎了过去,小心地从门缝向四下看。确认没有人跟着,低声道:“见了?”
温旻抱拳,低声回道:“见了。成了。感谢花将军救万民于水火,救鄙宗于倾覆!幽云王爷向将军道谢!”
花昭摇头,低声快速道:“末将哪里受得起?这全要托魏大人的福。”
沉默而妥善地安排温旻再换了一层衣服、送出了祭庙,一直送到城外,花昭方再次道:“末将只能送到这里了。”
温旻再三谢道:“此事甚急甚秘,不及当面感谢魏大人。请代末将向魏大人请安。幽云王爷也不忘魏大人之情。”
花昭赶忙辞道:“温将军何须言谢?一旦打到京城,不知会是何走向。魏大人等几位早就想劝皇上罢手,只可惜没有良机。末将本次不过领命行事,哪里帮半点忙了?若说不费一兵一卒而平息战事,温将军劳苦功高,也是帮了末将啊!
“可惜如此大德不能令天下知晓,只能说好人必有好报。温将军定有后福!”
花昭说温旻帮了他,乃是指温旻全身而退。
今日进祭坛神庙向皇帝行谏,非温旻一人之功,必须里应外合。谢邕帮温旻安排的内应便是魏寅,花昭乃是魏寅的旧部。
魏寅曾任九门提督,掌控京城大门,和谢邕一直保持紧密联系。若他还在原职,谢邕起事便可直接控制京城。
但谢烨弘多疑,安排九门提督轮岗更换,坐这个位置的从前年起已不是魏寅了。不过魏寅在任内结交了不少京城武官,御林军中更有不少人同他相熟,花昭便是他昔日副将。
魏寅说服花昭帮温旻内外打点,助他早日见到皇帝。若说帮着造反,花昭断然是不敢的。但帮忙行兵谏,又是为了避免战乱,纵然有冒死的风险,忠勇老臣也愿意豁出去。
幸好这次来行事的是温旻。若换成别人,无他那顶尖儿的功夫,纵然为其把路铺好,也没那么容易走到御前。
也只能是温旻。若换作任何其他大将来,就算武艺超群却没法冒这个险——按照最坏打算,若行兵谏失败,花昭将不再是内应,而是第一个拔刀杀温旻灭口的人。
换做拖家带口的大员,哪有江湖草莽的那份不惧生死?更哪能避免枝叶牵连?
更何况温旻是唯一有免死金牌的人。是故,这件事只能他来做。
温旻也知此事诸多巧合,差一点就难做成。想起来不免感慨,诚心道:“日后皇上难免发难,花将军可要保重。”
花昭摇头辞谢:“只要能避免兵祸,其他的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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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祭天完毕,第二日回宫突然召集众大臣,说夜梦先祖谢二将军,谢祖称不忍见山河遭到兵祸蹂躏。是故招众爱卿来议,该当何如。
爱卿们早被小七安排的壬字堂探子送过了消息,不少人枕头下还压着维摩宗送来的私隐和威胁呢。是以相当配合,该质疑的质疑,该赞成的赞成,该犹豫的犹豫。一番热热闹闹的廷议下来,讨论出了个令人喜闻乐见的结果:
幽云王一脉忠勇,不打他乃明君义举。皇上千秋万代永垂史册。
很多人平日没见和维摩宗或幽云王有太多私交,参与本次商议却极其投入,最后还得了这么个结论。谢烨弘直觉不对,却也说不上哪里不对。思量过后,欣慰这帮聪明人揣摩明白了圣意。最后是龙颜大悦收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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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风云变化,也就在瞬息之间——
去年腊月二十三,削藩、征伐幽云王谢邕的圣旨降下。
来年正月十六,圣上在祭坛突得天地感召,福至心灵。
正月二十,远在济南的尉迟飞雁、黄河对岸的谢邕双双迎得圣旨。圣意道:
联合军演至此,幽云皇叔、尉迟卿俱忠勇双全,朕心慰极,嘉奖。
军演中阵亡的双方将士皆按军功记载,家人享厚待。
沿途百姓辛苦,年内减赋一分。
西北将士军饷一事,请幽云皇叔妥善安排。
维摩宗此番配合军演行事周到,乃江湖义举。宗下事务随军演结束恢复常态,原先封锁的各分堂恢复日常。
正月二十一,尉迟大军、幽云王北府军双双撤离战场。
维摩宗恢复如常。
沿途老百姓莫名其妙:啊?不是吧,气势汹汹好像真打仗,原来只是“军演”呐。
听说吓唬北边那些个胡人呢!
我的乖乖,家里母鸡还下不下蛋?还下蛋就好,管他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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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军撤退之前,温旻在帐中同谢邕道别。
谢邕亲手倒了一杯白水:“军中一切从简,以水代酒敬温将军。”
温旻恭敬接过:“晚辈永远是晚辈,不敢在王爷面前自称其他。”
看着这个年轻人气宇轩昂的样子,谢邕眸光又变得深沉:“谢烨弘毕竟是帝王心思。你这回行谏逼了他,后续可要更好地照看家业。”
温旻郑重点头:“多谢王爷提点。晚辈明白。”
说完朝事,该替故人教训晚辈了。谢邕眸光一转,如一头身经百战的虎,老辣而锐利:“你最近和孤山派走得很近。”
温旻眸光轻轻一动,却不多解释。垂手站好,是个等着听训的小辈模样。
望着这样的后生,谢邕不禁一晃神:这孩子在“他”面前,一定也是这样的乖巧听话吧……
这一切的一切事,“他”知道不知道?
“他”若知道,会是何样心思?
负手静了片刻,谢邕并未责骂,而是跟评判自己儿子似的道了句:“也好。”
温旻疑惑地抬头。
谢邕眸光难测:“你可知藏锋?”
温旻飞快地琢磨:“王爷是要晚辈多多示弱?”
谢邕行兵辎重甚少,他自己也什么没架子,直接席地而坐,示意温旻坐在身边。温旻听话地坐下,倾身听着。
谢邕低声道:“你年轻有为,令维摩宗一家独大。这是光彩的事,却不符合帝王之道。
“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维摩宗独大必惹得谢烨弘顾忌。孤山派和万字行引平安治军先斩后奏攻打小五台山,乃是大错。为何谢烨弘、封皓秦对萧兰卿的制裁模棱两可,更是完全不追究金不戮和万遗?无他,他们要天下知道个态度——
“挫挫维摩宗的锐气,此乃朝廷所默认。
“你简师父滔天的本事,却一直没动过明月山庄。固然是时机未到,却也有他的考虑。而今你血气方刚,竟然去动爨莫扬。我知其中还有别的原因,但不论怎样,如今明月山庄没了,孤山派崭露头角。日后孤山派便是你的新朋友,好好地经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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