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发之后,晏醉玉从袖摆里拿出一个玉冠。
掌教定睛细瞧,发觉玉冠上光华流转,不似凡物,应该是某样仙器,顿时放下心来。暗暗道,扶摇虽然做人混账了些,但做师父,还是十分合格的。
他心下宽慰,就是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玉冠有些眼熟。
直至出门之前,他终于想起来。
“扶摇!你个混账!你是不是开我私库了?!”
掌教气得在门外跺脚,可惜晏醉玉眼疾手快,关了大门,门口只有一块「掌教师兄与狗不得入内」的木牌陪伴他。
“你有本事偷我仙器,你有本事开门呐!”
晏醉玉漫不经心的笑声传至门外,他煞有其事地说:“我跟师兄换的……我在你房中搁了另一样仙器,放心,不比这玉冠差……”
掌教自是不信他的鬼话,但晏醉玉死活不开门,他也不能动粗,只好将信将疑地回了青云山。
待他看到晏醉玉留下的「仙器」,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蹭蹭往上涨。
他奶奶的晏醉玉!你留块排骨是恶心谁?!
赐冠礼后,贺楼就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每天听着晨钟,卯时早起,去学堂上课,晏醉玉偶尔起得早会送他上学,但多数时候,贺楼出门他尚在榻上会周公。
“师尊,我去上课了。”贺楼在院中喊了一声,背着小挎包出门去。
屋内,晏醉玉迷迷糊糊睁开眼。
最近元骥新收了个小徒弟,不知道哪捡来的,乖巧懂事,每天扬着笑脸甜甜地喊师尊,把元骥美得找不着北,于是刻苦早起,非要去送小徒弟上课,送完还跟晏醉玉显摆,小徒弟有多开心笑得多甜云云。
晏醉玉一下就不高兴了。
输人不输阵,送个上课,谁不行一样。
贺楼出门后,晏醉玉脑海中两个小人打了一架,一个说我要睡觉,一个说不你不想睡,最后成年人的胜负欲作祟,不想睡的那个光荣胜出,他呵欠连天地从榻上起来。
他披着外衣溜达到门口,想喊贺楼稍微等他片刻。
半山腰,唐书和陆百川从另一条路绕过来,跟贺楼汇合,三个少年凑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
唐书说:“昨天先生留的文章我没背,要被打手心了!”
陆百川说:“活该,我提醒你没,让你背完再去睡觉。”
贺楼:“先生说,这篇简单,背不会的要多打十下。”
唐书:“啊啊啊贺楼你怎么跟陆百川一起训我!我们才是第一好,你要帮我!”
贺楼对他这样孩子气的交友不敢苟同,不过如果讲道理唐书会像小蜜蜂一样进行洗脑输出,所以他选择闭嘴,左脸写着「麻木」,右脸写着「随你」。
此时旭日初升,少年们结伴下山,金灿的朝阳在树影婆娑间交织,神采飞扬的少年人值得偏爱,于是盛阳洒落肩头。晏醉玉裹着披衣斜倚木门,清音牌铃在耳边响得错落,他忽然就歇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我家小徒弟世界第一可爱,这就够了。
他们拾级而下,唐书一边走一边勾着贺楼的脖颈以示亲近,贺楼一脸阿弥陀佛,陆百川嫌唐书幼稚。
很快,清脆得像小鸟的声音听不见了。
晏醉玉倚在门口,忽地一笑。
“好像没过多久,但我已经无法想象贺楼作为主角,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向着更高处攀登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有主角……”
“他现在多开心。”
入秋之后,晏醉玉手里的事蓦地多了起来,清闲日子一去不返,奔波四处忙成陀螺,有时两三月都没法回斜竹里一趟。
贺楼年纪小小,已经体会到相思的苦楚。
不过晏醉玉时常写信,信上絮絮叨叨写在何处办事,有哪些新奇玩意儿,民风异俗如何有趣,每回归来,总要带一堆零碎物件,大部分进了贺楼的屋子,有些他会拿着,故意去松香山当着元骥的面大张旗鼓地「疼爱」元骥的小徒弟,气得元骥怒发冲冠,每每声称要跟他割袍断义。
晏醉玉记恨他在接送小徒弟这件事上让自己落了下风,非要在旁的地方膈应他不可。
贺楼十八岁生辰那日,是深冬,斜竹里覆盖了一层清白大雪,晏醉玉在风雪中赶路归来,抵达时是半夜,肩上覆白,眉眼落雪,而他提着一盏暖色的灯,在鹅毛飘飞间冲贺楼笑。
“映月,生辰快乐。”
映月仙士同样衣冠齐楚地坐在廊下,等一个人。
晏醉玉迟到太久,贺楼以为他赶不回来了。
不过是小半年过去,贺楼骨架抽节似的长,眉宇间还有稚嫩的少年气,但身形已经完全长开,站如修竹,瘦腰窄臀,头发俨然修整过,犹如黑绸,不知道谁给他编了漂亮的小辫子垂在肩头,辫子尾缠着玉坠子,是年前晏醉玉带回来的。
他扑进晏醉玉怀里的时候,晏醉玉听着坠子叮当响,搂了两下,喉头直发紧。
师徒二人分别两月有余,此刻陡然再见,贺楼竟有些生疏拘谨起来,头脑发热地抱了一下,松开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搁在半年以前,他说不定能仗着晏醉玉此时心软,黏糊糊地凑上前索吻。
“映月?”晏醉玉声音有些沙哑,他将贺楼抱回怀里,低头蹭了一下贺楼的鼻尖。
“想要什么生辰礼?”
鼻尖相蹭,呼吸纠缠,唇齿只有一指之隔,那些亲昵感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翻涌归来,贺楼眼眶有些红,他哽咽说:“我就想要一样东西。”
“嗯?”
“我想你亲我。”
“……”
小徒弟一年一次的生辰礼,不好拒绝的。
晏醉玉将他摁在树下攻城略地,贺楼没经历过深吻,气都喘不上来,瞳仁上蒙着一层薄薄水光,攒得多了,便从眼尾逃跑,每当这时,晏醉玉会短暂地放过他,怜惜地啄他眼角的泪。
贺楼合不拢嘴,晕乎乎地探着舌尖。白雪压桃枝,沁凉的雪簌簌自树上落下,落在晏醉玉沉黑的睫上,落在贺楼挺拔的鼻梁上,落进贺楼微敞的衣领中。
晏醉玉贴心地替他将雪吻掉。
“师尊……”贺楼只能含混地喊。
院中石桌上摆着铜锅,是同窗们为他庆祝生辰后的喧嚣散尽,廊下挂了一排莹莹的小灯笼,寒冬腊月里温暖得像炬火,他把斜竹里装点得很有人烟气,可看着再如何热闹,也改变不了是个空架子的事实。
斜竹里没有晏醉玉,这座山还有什么意思。
“师尊……”贺楼揪着晏醉玉的衣领,头深深地低下去,哽咽道:“师尊,我后悔了,我要修炼,我要跟你一起,你带着我。”
仙尊,是全天下的仙尊,学堂的先生这样说过。
他们如此强大,可以解决太多的困顿,脚下这片土地巍巍千万里,无数凡人深陷疾苦,无数修士疲于奔命,总有人在等待强者解救,当他们需要时,仙尊的脚步,必须义无反顾。
这样的游走人间,是晏醉玉从前的常态。如果不愿意在原地等他们回来,那就得跟上他们的脚步,做一个能与之并肩行走的人。
贺楼曾经放下的灵脉执念,又在此时拿了起来。
晏醉玉吻了一下他的发顶,轻笑一声。
“好。”
作者有话说:
前世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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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最近缥缈宗出了窃贼。
年关已过, 天气回春,乍暖还寒时节,万物复苏, 竟然盗贼也开始活动了。
掌教在青云上大殿锤着掌心絮絮叨叨,“莫让我抓到这小贼, 若抓到,定然要将他狠狠责罚……”
一位仙尊旁听, 尴尬道:“掌教, 也不必太过伤心,毕竟我们没有损失……”
“谁说没有损失!”掌教勃然大怒, 斥责道:“那些牌子,都是我一刻刀一刻刀刻出来的, 都是我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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