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将封皮露出给贺楼看了一眼,“很没意思,不用好奇。”
“哦……”蚕宝宝听话地掀开被角,还是睡不着,百无聊赖地躺了会儿,指尖无意碰到晏醉玉压在床边的手,谨慎地觑他一眼,见对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地、做贼似的抓住了一根食指。
“你是不是当我是石头啊?”晏醉玉反手扣住,没好气地揉搓两下,揉得手背泛红才肯罢休。
贺楼讷讷的,“这、我这不算招惹你吧,只是牵手,你以前也牵我的……”
晏醉玉忍俊不禁,“真吓到了?”
贺楼又裹紧被子,留一双黑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说吓到也不尽然,只是那样……真是难受得要命,再也不想体验了。
他讨好地挠了一下晏醉玉的掌心。
晏醉玉大概能猜出他的心理,不过是头一回就遇上这种阵仗,当时自己有多狠心,他就要发憷多久,虽不至于对亲昵纠缠避如蛇蝎,但若是以「惩罚」为前提,多少要抖上几抖。
晏醉玉:“睡吧,我守着你。”
贺楼便抓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快近晌午时,钟关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四处找贺楼,大嗓门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诶,贺楼呢,快让我见见他,以后我跟他就是一家人了!”
贺楼历来觉浅,这一嗓门炸起,当时就醒了,皱巴着脸,倦意浓厚地从床上坐起,苦巴巴地瘫坐了会儿。
“好困。”
晏醉玉「啧」了一声,头一回觉得钟关这么碍眼,便说:“再睡会儿,为师这就取他项上人头!”
贺楼乐醒了,连忙穿上鞋,蹦蹦跳跳地出去看热闹。
院里钟关正在四处寻觅贺楼踪迹,总算得到他在晏醉玉屋里小憩的消息,大跨步迈上台阶,还没进门,兜头撞上一个笑得冷飕飕的晏醉玉,“钟长老,今天你跟我,必须要死一个。”
钟长老想了一下,以为晏醉玉要跟自己切磋过招,很是欣喜,但此时不是时候,“明日,明日我定全力奉陪,但今天我有更重要的事,贺楼?贺楼呢?”
晏醉玉挡住他的视线,冷淡道:“给我个理由,找他干嘛?”
钟关一锤拳头,大声道:“晏兄,他还没告诉你吗?!贺楼已经与钟铭,结拜成异姓兄弟!以后我就是他大哥了啊!”
晏醉玉:“……”
贺楼:“……”
真的会谢。
身后钟铭虽然有点不自在,但也没有否定的意思,甚至神情中还有一点骄傲。
「扑通」。
唐书腿软,跪下了。
晏醉玉眯着眼睛注视他们二人。
然后陆百川也腿软,蹲下了。
晏醉玉心里便有数,这其中还有这两小崽子的功劳。
怪不得大半夜叫贺楼出去,想必是闯了祸,来跟贺楼坦白从宽的,可惜半天说不着重点,被自己赶回去了。
晏醉玉微微偏头,垂眸睨贺楼的神色,“你来说?”
贺楼表情难以言喻,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
这件事情就很离谱,不提他和钟铭之间有什么误会差错,但钟铭为什么要跟他结拜?没记错的话他们关系一般般吧,这是个什么章程?
他问钟铭:“我们何时结拜过?”
钟铭:“昨晚啊!”
贺楼回想一下,不晓得是自己失忆还是钟铭坏了脑子:“昨晚我们见过面吗?”
钟铭一愣,“没见过,但我不是在末尾写,不否认便是默认——”
贺楼:“……”
您还是强买强卖啊。
这下差错出在哪里,一目了然。
贺楼摇头道:“不管你写了什么,我都没见过,昨晚我跟师尊在一起,他能作证。”
旁边看热闹的晏醉玉懒洋洋点头。
钟铭怀疑地盯贺楼许久,看他神色不似作伪,明白自己可能闹了笑话,有些郁闷,“那信去哪儿了?我今早去看,明明没了……”
贺楼:“你放哪儿了?”
钟铭:“放你床头啊。”
贺楼跟唐书、陆百川,和一名飞燕弟子一个屋。
飞燕弟子昨天晚上走了一批回宗门复禀,他们屋里的那个飞燕弟子就在其中。
那就剩两个人,唐书和陆百川。
二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谁都没差。
唐书已经跪得很安详了。
晏醉玉低头蹭了蹭鼻尖。
“唐书,陆百川,你们进屋来回话。”
唐书和陆百川一道搀扶着进屋,刚将门关上,怂包唐书又跪了。
陆百川:“……”
陆百川稳重一些,不像唐书咋咋呼呼,少年傲气尚在,但已经有了老成练达的条理,他挨着唐书跪下,道:“仙尊,钟铭那封信,被我们误烧了。”
此事还要从昨晚说起。
话说钟铭,素日别扭,毒舌点评时倒是牙尖嘴利,一旦跟他扯些人情/事理,便尴尬得抓耳挠腮。唐书去寻钟关长老时恰好遇见兄长训弟,不好意思打扰,躲在树后隐隐约约听了两耳,只听得钟关长老恨铁不成钢:“道个谢……上下嘴皮一碰的事……你磨蹭两三天……像话吗……”
大约是感激贺楼那晚伸以援脚,钟长老最是恩怨分明的人,几日前便压着钟铭道谢,钟铭倒也不是完全不懂事,可临了话到嘴边,总觉得矫情,死活说不出口,一拖拖到现在。
钟长老下最后通牒,“至多今晚,再磨蹭老子替你去说。”
钟铭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他都是半个大人了,哪有家里长辈替他道谢的道理,显得他多不成熟似的。
“不就是道个谢,要你天天耳提面命,我又不是不乐意,行了知道了!”钟铭不耐烦地道。
他提步就走,离开时不小心与树后的唐书看个对眼,还凶狠地朝唐书甩了个脸色。
唐书啧啧啧地看着他走远,扭头就给贺楼上眼药。
当天晚上,贺楼去仙尊那蹭被褥,唐书便在贺楼空荡荡的床头发现一张信纸,信纸简陋折叠着,没有封装,更不谈火漆,被烛光一透,便能明显地看到字迹。
唐书拿起来时还奇怪,“谁写的?莫不是情书吧?飞燕弟子里也没有女修啊……”
然后他拎着端详一下,正要出门喊贺楼,冷不丁瞥到落款的地方,影影绰绰映照出「钟铭」二字。
唐书当即一拍大腿,谨慎起来!
这哪会是情书,必定是宣战书!
他跟陆百川信誓旦旦:“今天下午他才因为贺楼被钟长老训斥,肯定怀恨在心!说不定想将贺楼骗出去,如此这般痛殴一顿!贺楼没有灵力,必定无力反抗,若是麻袋一套,他连证据都没有!岂不是吃哑巴亏!”
说着,他便要展开信纸,为贺楼提前审核一番,“这不要脸的,竟跟一个毫无灵力之人宣战……”
陆百川看他百无禁忌,连忙拦了一把,不敢苟同:“别莽撞,万一不是钟铭写的,真是情书呢?”
唐书确信:“我看到了钟铭二字!我发誓!”
陆百川不是很相信他的眼神。
唐书:“好吧我也不是很确定,那这样,我稍微展开一点点,如果落款不是钟铭,我立刻就阖上,转头就叫贺楼来,怎么样?”
这尚能行,陆百川勉强道:“随你。”
然后唐书展开一角,龙飞凤舞的钟铭二字映入眼帘。
“嗨呀!”唐书振奋起来,振振有词地展开信纸:“我就说,我就说是钟铭那小子心地不纯——”
他粗略扫了两眼,倏而哑火。
陆百川诧异:“怎么了?真是战书?”
唐书僵在原地,讪讪地合起掌中信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陆百川看他神态怪异,活像被吓得不轻,忙将信纸抢过来,“他不至于弄些什么晦气东西诅咒贺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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