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骥倒吸一口凉气,“你完了,师兄定会找你算账。”
其实严格来说,仙门之中,虽说有不能随意插手凡间事的规矩,但仙门除妖杀祟,跟邪物勾结的平民也不少,所以偶尔一条性命,只要理由充分,并不会有人抓住不放。
可此次此事,无论怎么说都轮不到晏醉玉管,晏醉玉不仅逾矩管了,还沾了一条人命,掌教不罚他,半年都睡不好觉。
“随便,我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痒,他还能怎么罚我,竹条抽我?关我禁闭?”晏醉玉慢悠悠摇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晏醉玉了,现在的我,无所畏惧。”
元骥嗤他:“得了吧,你是不怕师兄,但你不怕你小徒弟?不然火急火燎把我喊过来干嘛?不就是想一个人扛下来,让我给你小徒弟擦屁股。”
晏醉玉挑眉,“你说话愈发不风雅,再说,我小徒弟的屁股,我已经擦过了,干净得很。”
“你风雅。你的尊臀呢?干净否?”
晏醉玉确实做得不是那么天衣无缝,需得有人盯着,遂表示甘拜下风:“感谢侠士义气出手,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他们油腔滑调地调侃片刻,元骥忽然道:“来此之前,我照你说的,把陵江的情况往五大仙宗那边递了一下,斩月仙山出面召开了一个小会,那会议我去的,我走的时候还没开完,但我听意思……可能陵江乱象,仙门要插手了。”
斩月仙山是现存最古老的五大仙宗之一,有什么需要众仙门集结商议的大事,通常都是他们出面牵头。
晏醉玉毫不意外地点点头,“嗯。”
这个世界很奇怪,仙门跟凡世之间泾渭分明,互不相干,可仙门好歹有五大仙宗领头,有事也是集众商议,还有诸仙审判这种面向整个修真界的惩罚机制。但人间不一样。
晏醉玉很早就从籍册上了解到人间的格局,一言蔽之,就是没有格局。各地各自为政,一城有一城的主人,有些范围大些,一个区域都归一方管辖,勉强能算个小国。
这种境况下,人间可以说是秩序混乱,就拿陵江来说,虽然有官府,但陵江的官府,就是陵江做主的人,一旦官府出现问题,整个陵江都相当于陷在沼泽里,不仅如此,陵江缺少上报的对象,所以没有一个能给陵江百姓公道的人,除非官府更迭换代,不然陵江没了一个陈家,还会有李家、王家……
可小城权利的更迭,根据仙门的规矩,是不允许干涉的。
“仙门插手……通过什么方式?”
元骥:“自然不能是大张旗鼓地推下去一个,扶上来一个。不过,仙门可能会针对陵江设立监查署,应该就是随机挑选附近的五个幸运门派,由他们监管陵江,嗯……可能还会开通民众上报渠道,这次监管,可能要持续到陵江乱象结束为止。”
还算合适,晏醉玉没说什么,摇着蒲扇皱眉。
陵江有幸,被查了出来,那其他地方呢?这片幅员千里的土地上,存在着多少「陵江」?
若如系统所说,这是一个以贺楼为主角的故事……
那这个故事的背景,实在有很大漏洞啊。
第23章
元骥是接了陈家的委派过来的, 当然,陈家现在可能没什么心情查陈二少的死亡原因。他名正言顺地在陵江留守,借仙门之威, 要亲自审核这些家伙的裁决结果。
既然都自首了,那吃几年牢饭, 吃什么样的牢饭,还是直接斩立决……可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鉴于贺楼假期不足, 晏醉玉早早带着他赶回了缥缈宗。
清晨, 小徒弟推开房门,迎着朝阳, 呼吸混杂着青竹味儿的新鲜空气。
赶回斜竹里时已经稍晚,只来得及把东侧堆放着杂物的客居收拾出来, 晏醉玉说这里以后就是他的房间, 所以贺楼捯饬得格外用心, 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仙尊一开始想帮忙, 帮到一半贺楼发现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会帮倒忙,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把仙尊客客气气地「请」出去了。
仙尊打着灯笼站在院子里, 当一个漂亮雕塑。
贺楼如今倒是不怕晏醉玉,小疯子胆子比天大, 骨子里就没刻上循规蹈矩四个字,大概是很敏锐地觉察到晏醉玉对他的纵容,行为举止放松很多。晏醉玉乐得这样轻松的相处, 他本性恣意, 贺楼要是每天毕恭毕敬地喊他师父, 他才膈应呢。
贺楼换上干活的衣裳,在墙角翻到扫帚和擦布,元气满满的一天,从洒扫开始。
晏醉玉照例睡到日上三竿,他推开房门,迎着正午的太阳,呼吸青竹味儿的晌午空气。然后他视线一瞥,瞥到檐下美人靠上的扶手,光亮可鉴到苍蝇踩上去都会打滑。
晏醉玉:“……”
仙尊震惊不已:“我包浆呢?!我盘了十多年的包浆呢!”
“怎么了?”田螺姑娘闻声从院外探头,他脖颈上搭着汗巾,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脸被晒得通红,一副刚劳作完的样子。
晏醉玉:“你插秧去了?”
仙尊显然刚睡醒,脑子和嘴一起乱飞。
贺楼擦了一下快要滴到眼里的汗,额前碎发乱糟糟的,少年尚显单薄的喉结动了一下,“不是……我刚刚在扎马步。”
他上前两步,“你,师尊……你起晚了,要用饭吗?宁栩说宗门有饭堂,我可以去饭堂给你做。”
他还记着要给晏醉玉做饭的承诺,并且持之以恒地试图兑现。
晏醉玉委实没什么口腹之欲,要不是为了哄他,平日里根本没有进食的需求。他听到「师尊」二字,目光微动,披外衣的动作慢吞吞的,“「师尊」也是宁栩教你喊的?”
“嗯,他说仙门的师父跟凡间的不一样,尤其是你们这样有尊号的仙尊,要唤师尊以示敬重。”
晏醉玉一撇嘴,“随便你吧。斜竹里没有小厨房,改明儿我把另外一间耳房改一下,到时候你再做,现在不急,我们做仙尊的,多一顿少一顿饿不死,倒是你,记得按时三餐去五味斋用饭,别饿着了。不认得路可以喊我带你过去,或者出门随便抓个人,就说是扶摇仙尊的圣旨,谁敢抗旨不遵,仙尊回头给他穿小鞋。”
他总是喜欢讲些自降身段的逗趣话,贺楼听了那么多回,怎么也听明白他是故意哄自己。当即攥了一下汗巾,小声说:“你才不会……”
“什么?”
“没。”
晏醉玉敷衍地拿巾帕擦了一下脸,仗着脸过硬,连发都懒得束,就这样披散着进了书房。
扶摇仙尊站在书房门口,对着他新收的小徒弟,大手一挥,“看,这些都是为师为你打下的江山,你挑,喜欢哪一本,今天我们就临幸哪一本。”
不等贺楼讲话,他叉着腰站在书案前,端量上头堆积的书卷,喃喃自语:“来,让我们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
贺楼沉默地站在门口,看着几排杂乱无章的书架,欲言又止。
仙门教习,都是这么一个章程吗?
“师尊……”他斟酌良久,终于开口,“我,没念过太多书……”
晏醉玉翻书卷的手指一顿。
“我小的时候,没钱上学堂,后来又进了陈府,虽说是书童,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挨打,先生讲课,我很少能听到……”他挠挠手心,又找补似的说道:“但、但我记性不错,千字文我都认得的,也会写,正常书写没问题。”
其实真实情况,比这三言两语还要糟糕,他在陈家时,跟陈老二关系非常僵,陈老二喜欢他的獠牙没对他下死手,但也因此衍生了很多恶趣味,比如事事都喜欢针对贺楼,尤其喜欢看他攀爬向上又被踹下来。贺楼勤奋好学,入府一月就被夫子夸过,陈老二就再也不许贺楼进课堂,旁听也不行,只有完成他一些奇奇怪怪的「试炼」,让他尽兴了,才会纡尊降贵地赏赐贺楼写过的练字帖。有时他兴致大发,还会故意把字帖上的字和注解写错。
贺楼恨他恨得牙痒痒,没少使计害他。可惜身在陈家寄人篱下,那些报复都不够伤筋动骨,玩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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