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换上合身劲装,护腕束得紧紧的,肩背削瘦却笔挺,高马尾箍上狮首发冠,蓬勃的少年意气扑面而来,任谁看了都要夸赞一句,好俊俏的儿郎。
晏醉玉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腰上——宽腰带,白玉钩,将衣料束出些许褶皱,勾勒得腰肢劲瘦纤细。
晏醉玉看了一会儿,有点移不开眼。
贺楼:“师尊?”
他一句话不说,进来时还信心满满等待夸赞的贺楼不由得局促起来,搭在书案上的手指不自觉蜷着,“你、你觉得,不好看吗?”
晏醉玉恍然回神,目光从腰间,移到贺楼忐忑不安的脸上,心好似被谁的爪子忽然挠了一下,有些痒,痒得他声音都压低了。
“特意穿来给我看的?”
贺楼耳根红了一小片,“不,也不是,我刚好穿着,听说你回来了,想给你看看……”
他停顿一下,又说:“唐书今天晚上,非拉着我买衣裳,我知道是你怕我舍不得买……”
晏醉玉支着额头,暖黄烛光下,贺楼雌雄莫辨的五官柔和得像一幅画卷,他视线下垂,姣好的唇不自觉抿着,白皙脖颈因为紧张迅速晕染上绯色。
怎么会这么软……
晏醉玉诧异之余,不免失笑。
叩仙大会没过多久,贺楼浑身浴血、眼神锐利如刀子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匹狼崽,能吃人的狼崽。眼下……
晏醉玉觉得,自己要吃了他,他都会乖乖的。
所以,小崽子是谁对他好,就对谁露肚皮是么?
“好看。”晏醉玉觉得自己的嗓子应该被温水泡过,否则怎么会吐出如此温柔绵长的声音,“好看极了。”
贺楼眼睛一亮,目光还没抬起来,先展露出笑颜,然后他猝不及防跟晏醉玉对上视线,刹那间心跳一停,转而如擂鼓般疯响起来。
“我……”
他吐了一个音节,就忘了要说什么。
晏醉玉懒懒地撑着额头,眼尾闲散地翘起,唇边含笑,他望向贺楼的眸子是一泓深湖,古井无波又似有涟漪,只是湖底太深,看不透藏着什么。
他还饶有兴致地:“嗯?你怎么?”
贺楼被那低沉温润的一声「嗯」砸了个晕头转向,脱口道:“你声音真好听。”
晏醉玉愣了一下,俯身低低地笑起来。
“你……大晚上来敲我房门,就为了给我看你的新衣裳,然后夸我声音好听?”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晏醉玉故意捉弄,贺楼百口莫辩,“不,不……”
他不了半天,瞥到晏醉玉桌上摆着未写完的信纸,连忙转移话题:“你,你刚才在做什么?”
晏醉玉笑了一阵,舍不得再欺负他,顺着话头道:“给宗门写信呢,没什么大事。”
贺楼脑子还浑浑噩噩,顺嘴就往下接:“疫病的事?你查到了?”
晏醉玉讶然侧目。
贺楼话出口就后悔了,恼得差点撞墙,明明之前想好……旁敲侧击,一点一点从晏醉玉口中挖出消息的,现在这样,明显他自己已经逾越地将该揣摩不该揣摩的都揣摩完了。
万一是机密……
晏醉玉倒不像生气的样子,他让贺楼坐近点,问:“怎么说?”
贺楼僵着,不敢说。
晏醉玉失笑,“我不生气,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们去庄子,本来天黑之前能赶到的,不用在虞云城歇脚。”贺楼仔仔细细地瞄着他的神色,心下稍定,“我想,你应该是特意来查虞云疫病的。”
晏醉玉:“那你觉得,我为何要先查虞云疫病?”
贺楼迟疑:“可能,虞云疫病和庄子的事,有关联?”
晏醉玉敲击桌面的动作一停。
那个庄子在郊外山间,离虞云城不过十里,掌教师兄给他看飞燕宗的信件时,里面提到,庄子四周野草遍布,生长飞快,晏醉玉立刻就想起,虞云城外的新草也是割完一茬还有一茬,他常年在外行走,当时就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共同点,索性先到虞云城一趟,查查草的问题。
可偏偏这草,没有任何问题。
那很有可能,引起疫病不是单一的草叶,还有别的因素,所以他方才去城里找了几家农户,还有畜牧场,把平日喂禽畜的食饲列成单子,准备寄回宗门。
贺楼这个聪明鬼,就算什么都不告诉他,他也会自己猜。
晏醉玉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扶额,啼笑皆非。
他知道贺楼为什么大晚上来敲门了。
不是为了给自己看新衣裳,也不是为了夸自己声音好听。
——他是希望,能跟晏醉玉,更亲近坦诚一点。
“我……”晏醉玉吐了一个字,便又哑口无言。
晏醉玉以往行走在外,大多是孤身一人,习惯了暗自琢磨,从不与人商量,也很少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意图。
现在带着小徒弟,竟然也是不声不响,还要人家猜自己的心思。
就拿下午城外吃草的事来说,倘若他当时能多说两句,或许贺楼和唐书不会像白痴一样上行下效。
上回贺楼借打饭之名熟络同门,他还责怪……
结果他自己,一个德行。
第26章
贺楼看他纠结万分, 一会儿笑一会儿摇头的样子,很是不安。
“师尊……”他瞪圆眼睛,趴在桌上去看晏醉玉挡住的面容, “我就算说错了,你也不用这样吧……”
我猜得太离谱, 将你气疯了?
晏醉玉摇摇头,琢磨一番, 把自己的思量简略跟贺楼说了一遍。
“哦, 那你今晚查到什么了吗?”贺楼难掩高兴,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 不太自在地去看他放在书案上写了一半的信件。
“什么都没查到,此事一时半会儿急不来, 我跟宗门通个气, 只是怕芳华她们浪费太多时间。”
事实上, 今晚这一趟可以说是无功而返, 疫病出来后城中食饲换过好几次,芳华仙尊的推测也早便流传出去,现在城中早就不用草叶做食,而是换了新的猪草,但疫病仍在。芳华走时既然猜想问题出在食饲上, 那当时的食饲配比必然早就记录下来,晏醉玉今晚的调查, 本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可一圈转下来,一无所获。
芳华做事细致, 晏醉玉能发现的东西, 她不会错过, 但她应该不会像晏醉玉一样莽到直接吃草,所以信件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草没毒,我吃了。
等贺楼磨磨蹭蹭地跟晏醉玉交流完,已是后半夜,他看着窗外的月色,意犹未尽地把信推回原位,“那……我回房了?”
晏醉玉送他到门口。
翌日清早,一行四人踏着朝露上山。出事的庄子名叫香取山庄,是十年前虞云城里的一位富户名下的财产,不过后来出了事,那富户携妻儿来香取山庄避暑时,连仆从近百口人全部失踪,找不到尸骨,跟如今庄子的诡事一模一样。
“据说这个庄子前身,是块乱坟岗,也不知那富户中了什么邪,非要把这块地皮买下来建造山庄,这不,没两年就出事了。”
说话的这人,名叫钟关,中年得道,外貌自然也维持在中年,国字脸,昂藏七尺,说话时声如洪钟,晏醉玉被他「晏兄」长「晏兄」短地在耳边念了几句,耳根发麻,眼前还有金光乱闪。
“这两天……还有出事吗?”晏醉玉忍着头晕,微笑问道。
“没,附近的村民早便搬走了,沿途两个村子出事后,也空了大半,庄子「吃人」,似乎是有范围限制的。”
出事的村民,都是在月圆夜半梦半醒间,自发走入香取山庄,此后就人间蒸发,在民间一传,就成了庄子「吃人」,也有说是女鬼勾魂夺魄,食人血肉,反正流言四起,现在周边村镇,都有些人心惶惶。
说话间,钟关重重地拍了一下晏醉玉的肩膀,将猝不及防的晏醉玉差点拍个趔趄,晏醉玉想他肯定是修体术的,否则手劲怎么会这么大?
上一篇: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
下一篇:天师现代修行录[古穿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