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比起强大力量更恐怖的,是明言和明镜台全然没有界限, 不论道德伦理, 抑或是生死, 没有他们在意的东西。
他们不被束缚,不受控制,没有人能镇压他们。
毁灭世界与否,似乎全出于他们的心情好坏。
明荔枝了解明家人,他知道这一家,从骨子里流淌的就是冰冷的血,是与明言如出一辙的疯狂和理智。
所以他逃了。
五年谋划,费尽心思,他找到了最大的一座靠山:祈行夜。
明荔枝知道明镜台早在数年前就关注了祈行夜,虽然彼时他尚不明白,为什么明镜台会关注一个普通的京城大学毕业生,但这并不妨碍他意识到哥哥对祈行夜的忌惮。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如愿以偿逃离了明家,得到了祈行夜的庇护。
而从那之后,一切似乎也都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明镜台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仿佛,日常就此从容平静,细水长流的安稳。
只是偶尔,明荔枝也会冒出担忧:他们会毁灭世界吗?
当衔尾蛇最终爆发,推进到不可回溯的地步,明荔枝长久以来的担忧也成了真。
明镜台,确实参与到了衔尾蛇之中。明言的智慧,也成为了毁灭世界的武器。
可他还太年轻,没能真正读懂他的父兄。
明荔枝没料到另一点——明镜台或许会毁灭世界。
却绝不会伤害他。
而在与晏洺席正面交锋,奔赴最终战场之前,明镜台就已经为自己的死亡做过预设。
这是一份过于简单直接的规划书:有利的,有价值的,全部留给明荔枝。
明镜台为自己的弟弟留下的,是井井有条的悬镜集团,纯粹的财产。
——就连他自己的死亡,他也不忍心让弟弟太过操劳担忧。
明荔枝继承了明镜台的办公室,也从保险柜中,找到了那份遗嘱的原始手稿。
力透纸背,游云惊龙。
留下了明镜台最后的话语。
【小荔枝,如果你能看到这份遗嘱,我大概已经无法再保护你。
我将一切留给你,但请别将它视为沉重的负担。它们是你的了,任由处置,不喜欢就交给别人去打理,你可以随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别担心,哥哥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唯一只希望,你能快乐。
夏天不要吃太多冰,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照顾好自己,小荔枝。】
【再见。】
明……镜台。
大颗大颗泪珠砸下来,沾湿了纸张。
又被明荔枝慌张擦拭,沾满泪水的手掌都在颤抖。
他抱着哥哥留给他的最后的嘱托,哭得撕心裂肺。
他没有哥哥了。
从此,他不再是小孩子了。
可直到此时,明荔枝回首,才恍然惊觉,自己多年来竟然少有与哥哥的互动,就连一张聊以慰藉的合照也没有。
明镜台留下的诺大悬镜集团,竟然成了明荔枝能对他唯一的追思。
从来对家业不感兴趣的明荔枝,在夜幕黑暗中良久枯坐,然后,擦干了眼泪,收拢所有无人可见的脆弱和悲痛。
再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不再是小荔枝。
而是,明先生。
——悬镜集团,第三代掌权人。
与商南明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代表悬镜集团与调查局协议,接过了明镜台曾经的重担。
他是明荔枝。
被母亲和兄长爱着的,曾经是孩子,如今是大人的明先生。
侦探社,也成了明荔枝唯一还能做孩子的地方。
清晨啾啾鸟鸣清脆,秋日凉爽的风吹拂过白纱帘,轻轻卷过满室柔和明亮的晨光,驱散睡眠时安详温暖的气息。
明荔枝颤了颤眼睫,阳光透过薄薄眼睑照过来,视野内一片柔和浅红。
他蹙眉蹭了蹭枕头,却不愿睁眼醒来,还不曾从梦里回来。
伸手去摸,软乎乎的大毛团团已经不在身边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窗外传来的低沉“咕噜咕噜”声。
小煤球球比明荔枝这个累得快猝死的倒霉孩子醒得早,一大团毛毛被明荔枝整个窝在里面,还要手脚并用八爪鱼一般抱住,小煤球球刚一醒来,就差点被勒死在怀里,炸了毛的狗狗球赶紧缩水成小小一颗,扑棱着毛毛从明荔枝怀里跑出去。
它站在窗台上骄傲挺胸,眯着眼享受微风吹过的美好晨光。
最重要的是……没有那条臭狗。
但事实证明,越讨厌的事情越会发生。
还不等小煤球球弹跳着努力把房檐上的鸟抓到手,醒来的狼犬就摇晃着尾巴,慢悠悠从前院晃悠到了卧室窗下。
明荔枝的卧室在一楼,小煤球球自然也站在一楼的窗台上。它一低头——
臭狗!
顿时窗外一片厮杀的凶残战场,嗷呜嗷呜的只能在乱飞的毛毛里看到两道残影。
也成为了明荔枝的天然闹钟。
他恋恋不舍的蹭了蹭枕头,最后和自己的床铺告了别,这才懒洋洋坐起身,抻了个懒腰,然后斜倚在窗边笑意吟吟的看热闹。
“早。”
一支尚带着露珠的玫瑰花被递了过来。
明荔枝抬眸,便看到柳堆烟的身影。
“厉鬼姐姐。”
他讶然惊叹,睁大的眼眸里满是惊艳:“姐姐今天格外好看。是有什么喜事吗?”
明荔枝没有夸大。
柳堆烟一袭孔雀绿旗袍,肩披一件金丝编织的流苏披肩,走路时环佩叮当,流苏轻晃,流光溢彩,如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金色河流。
美人身姿袅袅,压得满院殷红玫瑰都失了色彩,回眸一瞥间红唇轻笑,勾人心魂。
“余荼回来了。”
柳堆烟难掩雀跃,喜滋滋道:“凌晨回的家,现在应该还在睡。足足四个月没见过余荼,真是太久了。”
她笑起来时眼眸亮晶晶的神采飞扬:“我去采些花,放在余荼门外,这样她一醒来就能看到了。”
“当时一别,我将玫瑰花别在她胸口,嘱咐她早些回来。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横跨了整个季节。”
柳堆烟回眸,笑着轻轻抿唇:“不过,大家都回来了……谁都没有抛弃我。”
“真好。”
明荔枝一愣,也向柳堆烟道谢,将玫瑰花珍重插在玻璃花瓶里,然后笑着道:“大家都没有起吗?那我来准备早饭吧。”
“余队舟车劳顿,她在外奔波劳累了那么久,应该要些时间才会起床,正好我们可以提前准备好。”
说着,他便走出卧房。
却听一声轻笑从楼梯处传来。
“当我是祈老板吗?这个时间还不醒。”
余荼双臂环抱,懒洋洋斜倚在楼梯上,一双美目微垂,眼尾斜飞勾画锋利的弧度,居高临下看向明荔枝。
明荔枝一愣,随即惊喜出声:“余队!”
“怎么起的这么早?没有多睡一会。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一别数月,余荼瘦了些,身上肃杀锋利的血腥气却更加浓郁。或许是刚从战场下来的缘故,此刻她身上的气势凌厉依旧,哪怕只是看一眼,也有被割伤的慌乱错觉。
如果放在以往,小荔枝一定会慌乱寻找掩体。
但现在,他却态度自然的随口询问关心,完全抗下了余荼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余荼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明荔枝两眼,确定了他的变化。
“任务算是完成,但从另一种意义上,它完全失败。”
提到国外战场的清剿任务,她不快“啧”了一声,踩着拖鞋慵懒沿着楼梯逐级而下,银色项链轻晃,工字背心将结实肌肉线条显露无疑,漂亮有力的肌肉上又多了几道伤疤,还有尚缠着绷带的手腕,身上仍旧隐隐透露着硝烟的气息。
余荼的任务,是未来科技集团。
晏洺席失踪,祈行夜本以为他是回到了未来科技集团。虽
然衔尾蛇失败,但未来科技集团在现实世界的影响力依旧庞大,祈行夜警惕着晏洺席会与旧部汇合,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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