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一时怔愣,眼神复杂。
伊芙波娃却眨了眨眼:“福尔摩斯先生,害怕吗?”
祈行夜:?!
——胜负欲,启动!
“开玩笑,你见过侦探有害怕的时候吗?”
他抬手整理好衬衫皱褶,躬身背手邀请,绅士礼优雅:“彼得罗夫小姐,一起?”
伊芙波娃笑着从制服口袋里勾出通行卡,验证“滴!”的一声响后,通往科研所内部的舱门,缓缓开启。
深邃的银白色长廊,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望无际。
祈行夜率先迈开长腿,踏进科研所真正的内部空间。
伊芙波娃歪了歪头,厚重的黑框眼镜下,仿佛在笑。
…………
蔡琰为从没像此刻这样庆幸,他还多了一门技能傍身。
虽然作为分局局长已经长时间没有下过一线,但本能还在,勉强让他从飓风大浪中幸存下来。
海啸突发,淹没海上公路时,被关在后备箱里的蔡琰为几乎绝望,他落进深海,满心以为自己要死了。
尤其是那些高度变异的污染物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他团团包围。
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等那些污染物吃了他,竟然先自行爆裂开来,炸成一团模糊腥臭的血肉。
蔡琰为顾不上惊讶,连忙拼尽全力向海面上游去,又被海浪裹挟着,在他百般挣扎之后,终于摸到了岸边浅滩。
那一刻,蔡琰为热泪盈眶。
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岸,就把自己“大”字型扔在沙滩上,疲惫着气喘吁吁。
却忽听不远处传来低低笑声。
“琰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水性还是不错,都没有忘记当年的拿手好菜。”
那声音令蔡琰为感到无比熟悉。
如果是曾经,他听到那道声音的主人这样亲昵的与他忆往昔,一定会感动到恨不得当场洒热血。
可现在,他却只是冷笑着扭过头:“林局长。”
“林不之,公务繁忙,你怎么会在这?”
蔡琰为笑得讥讽:“怎么,看到你的心爱嫡系要死了,终于忍不住从京城滚出来了?这么难以请动的大人物,也会在意商南明的死活啊。”
林不之长身鹤立于安静月光之下。
潮汐轻柔拍击沙滩,一层层卷起的浪花仿佛是花圃中的繁花,温柔又安静。
暴烈的海洋,也温驯在林不之脚边。
他穿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碎发拢起梳到脑后,清晰的露出他俊秀沉稳的五官。
岁月总不忍心苛待美人,不愿褪色他的光华。
即便二十年过去,蔡琰为已经平添皱纹年纪见长,可林不之,却依旧是当年他们初相识的那样俊美无俦,甚至那眉眼间,只有被岁月厚待的沉稳成熟,如酒般醇厚芬芳。
只是青年时的意气风发,全都沉淀成了温润深邃的柔和,如皎洁月光,泠泠流淌。
林不之居高临下看着一身狼狈的蔡琰为,眸光悲悯,如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神祇。
看蔡琰为挣扎,沉沦,无能狂怒。
最后却还是不得不落在他的掌心里。
蔡琰为看着这样的林不之,笑着笑着,却像是忽然从林不之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什么,笑容消失,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他脸皮抖动着目露惊恐,不可置信:“你已经知道了?”
“在今天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我在建科研所了吗!是不是,林不之!”
蔡琰为目露狰狞:“回答我,你这么多年,是不是一直都在看我的笑话?!”
看他愚蠢的挣扎试图夺权,却到底还是翻不过五指山,戏耍小丑一般。
“你怎么会这样想?”
林不之惊讶又失落:“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形象吗?琰为,我以为,我们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同僚。”
那受伤的神情不似作伪。
如一盆冷水泼下,熄灭了蔡琰为升腾的怒意。
他迟疑着看着林不之,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平心而论,蔡琰为是敬佩林不之的。哪怕林不之错误的任用了商南明,他也只觉得更多是商南明用诡计蒙蔽了林不之的双眼,让林不之错误选择了商南明,而不是他。
蔡琰为的计划里,只是用成功拿出成果的科研所,向林不之证明自己的价值,拨乱反正,终止商南明的错误任命。
却从没有想过真正伤害林不之。哪怕是怀疑他。
二十年前,当调查局还是一个临时组建的小小调查小组时,年轻的林不之就带着那样一个东拼西凑的草台班子,超乎所有人意料的超额完成任务,在国内还没有认识到污染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逐渐让调查小组走上了正轨。
蔡琰为敬佩那样果断高明的林不之,他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林不之的程度,也从来都心甘情愿追随他。
为他冲锋陷阵,为他夺取胜利。
“既然你那样重视我,为什么又要无视我,把我发配到南方分局?”
蔡琰为痛苦到颤抖:“士可死不可辱。让我眼睁睁看着商南明那个黄毛小儿爬到我头上?你倒不如杀了我更痛快!”
林不之仿佛一声轻叹。
他缓步走过来,慢慢蹲下身,背对着月光注视着蔡琰为的目光柔和,那双沉淀着岁月与死亡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海洋与天空,月光在其中流淌灿烂如银河。
“怎么会让你死呢?琰为。”
林不之笑得柔和:“调查局需要你的存在,琰为,你是很重要的人。”
蔡琰为怔住。
他仰头,屏息看着林不之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哪怕之前已经撕破了脸,自己的野心彻底暴露在调查局面前,恶劣影响已经罪不可恕。可就在那一刻,他还是不由产生了幻觉——林不之,需要他。他心目中唯一能领导污染枢纽的存在,需要他。
哪怕经历过所有的狼狈和不愉快,可他依旧愿意为林不之冲锋陷阵。
即便林不之现在让他去死,他也甘愿。
可林不之微微俯身,遮去了照耀在蔡琰为身上的月光。
“但调查局,更需要商南明。”
蔡琰为重重愣住。
刚刚重新温热的血液,都在疾速冷却。
他听到林不之说——“没有南明,就没有调查局,科研院就更是不会存在。商南明,是污染的基础,是承载一切的大地。”
“琰为,一个组织中,需要形形色色的人。有正直的,也就需要圆滑的,有指挥方向发号施令的,也要能执行命令的。只有足够多不同形状的积木,才能最终垒成组织的大厦。各人各务,缺一不可。”
林不之的声音依旧温柔,可在蔡琰为听来,却如魔鬼嘶声。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落在蔡琰为的发顶,温柔的为他拢去额前湿发,眼神悲悯。
“琰为,我唯一没有算到的……就是你竟然会愚蠢至此。”
“我当然需要你,不然早在你与南明起争端时,你就应该被踢出调查局。甚至如果你没有和南明闹到那般地步,也不会为自己找到南方分局的结果。”
“可是。”
林不之唇边的笑容渐冷:“你不应该,愚蠢到与衔尾蛇做交易,为虎作伥。”
海风吹过,蔡琰为一阵阵发冷。
他近距离看着林不之,却浑身湿冷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你到底……”
蔡琰为张了张嘴,几次尝试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舌头:“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准备的复仇大计,都只是林不之眼中的跳梁小丑吗?
“云省山林案的时候。”
林不之的眼眸失了笑意,冰冷刺骨:“T国资.本财团将云省山林当做实验室埋尸地的事,你并非一无所知,对吗?蔡琰为。”
引起林不之警觉的,是蔡琰为对污染案件的压制。
就算商南明在云省十万大山中失联,特殊长官失踪这样的事情,蔡琰为都按兵不动,拒绝派人援助,甚至没有及时向调查局总部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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