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服我姐接受我们的关系。”
“还要给多久?”蒋贺之细了细眼睛,他从这人的脸上看不出哪怕一分一厘的坦诚。
盛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你一会儿有空吗?”蒋贺之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如果我们现在出发,还赶得上去荷兰的下一班飞机。”
“为什么要去荷兰
”
“结婚啊。”蒋贺之花俏地笑笑,“阿姆斯特丹同性可以注册结婚,我们去那儿吧。”
“你在胡说什么,反贪人员怎么可以出国?”盛宁惊愕地瞪大眼睛,别说在职的反贪人员限制出国,就是他当场辞职了都不可以。
“那不一定。”此刻的蒋三少一脸的任性,直接掏出手机说,“只要你点头,我现在就给骆亦浦打电话,让他亲自特批你出国。”
“你发什么疯?”盛宁劈手就夺过了对方的手机。这种荒唐事情这位少爷还真有可能干出来,不管骆书记这回批是不批,他以后在检察院必是无颜立足了。
“我说认真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性行为都是耍流氓,”蒋贺之抿了抿嘴唇,像真的生了气,“反正你睡了我就得负责。”
“那你就当我是流氓吧。”盛宁朝不远处的梅思危看了一眼,板起脸又压低了音量,“我还有正事,没空陪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说罢,便转身要走。
“正事?我看你是恋姐癖又发作了。”蒋贺之一把拦住盛宁,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梅思危,脱口而出的话愈发不客气起来,“但麻烦你发作也看看对象,那个女人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你能不能洒脱一点,别这么无理取闹?”这话既侮辱了他,也侮辱了姐姐盛艺,盛宁终于被惹恼了,彻底冷下脸道,“我刚刚才通过纪委的审查,我不是你这种来司法机关玩票的大少爷,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现下的处境?”
“怎么体谅?只要你一天在检察院就一天不能公开我们的关系,除非你辞职——”
“蒋贺之,别逼我在你和检徽之间做选择,”盛宁用更冷的声音打断对方,“因为你一定会输的。”
“你后悔了,是吗?你想回归所谓的‘正常’的生活了,是吗?”两个男人间的争执声大了起来,引得不少公园的游人投来了异样目光。蒋贺之濒于失控,一手的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他说,“你前阵子还夜夜在我身下浪叫呢,现在一本正经地装什么直男?”
“我没有装直男,我本来就是!是你勾引我、诱骗我……”盛宁并不想全盘否认两人之间曾迸发的那点情愫与火花,他努力斟酌一番不会太过伤人的说辞,“我承认我确实一度被你吸引了,可这到底只是一条歧路,也许我也该迷途知返了——”
然而这样的话仍旧是极伤人的。犹如被一枚细针直咄咄地扎了心脏,蒋贺之眼圈带血,挥手就给了盛宁一拳。
这一拳几乎不遗余力,盛宁瞬间被砸倒在地,他仰头瞪眼地望着对方,一脸的惊、怨和不可思议。
公园里的游人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私语,一直静静旁观的梅思危也赶紧上前,将盛宁从地上扶了起来。她柳眉剔竖,厉声叱问蒋贺之:“蒋队,你怎么可以打人呢?”
“宁宁,对……对不起……”蒋贺之也觉心脏骤停,他低头看了看方才挥拳的那只手,同样极度震惊于自己的鲁莽,“我……我不想伤害你……”
“谢谢你这拳,我本来对你还有点抱歉,”盛宁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淡淡地说,“现在我们两清了。”说着他就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贺之怔在原地没动,可能悔极了方才那一拳,也可能哀莫大于心死了。梅思危却疾步追了上去,再次邀请盛宁道:“我有个茶室在这附近,我替你冰敷一下吧。”
脸颊火辣辣地疼,连着心也疼得不像样了。盛宁似乎也没想到,这段关系会以这么狼狈的方式收场。他垂目静静看了眼前这个女人一晌,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十分钟路程,两人就到了茶室。梅思危酷爱梅花,她的茶室名曰“几度江南”,取自“江南几度梅花发”一诗。七十余平的内部空间几乎全以宣纸裱糊,以素色铺陈,装修十分简约,大拙却也大雅。
茶室虽处于市井喧嚣处,但由一片古树与院墙合围,曲径通幽,不太好找。这会儿茶室内没有客人,梅思危与盛宁直接坐在了大厅里。她打发走了店内的茶艺师,亲自为盛宁斟了一壶花香四溢的茶。见对方一点没有饮茶的心思,又为他取来了冰块和一只医药箱。
盛宁的皮肤太白、太细,以至于蒋贺之这拳砸下去,他颧下青了鲜明的一大块,嘴角也开裂了,这会儿仍在流血。
“希望能自己止住血,要是缝针就可惜了。”梅思危一边将冰块用干净毛巾包好,一边说,“没想到蒋队看上去这么潇洒的一个人,居然这么暴力。”
“是我的问题,我骗了他。”盛宁情绪很低落,但仍愿意维护那个男人的声誉。
“骗了什么?骗财,还是骗色?”梅思危故意以玩笑口吻这么问,其实方才她差不多都听见了。
盛宁并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直接从梅思危手里接过了冰毛巾,说了声,谢谢。
“还是我来吧,你们男生笨手笨脚的。而且你嘴角这伤口挺深的,最好消下毒,不过不能用碘伏,碘伏怕会留下色素痕迹。”梅思危又从盛宁手中将冰毛巾拿了过来,先用棉签沾了金霉素软膏,替他轻轻擦拭。她由衷地说,“盛处长,你的皮肤太好了,你要相信一位美容专家的话,我见过皮肤最好的女孩子都没你的皮肤这么好。”
盛宁却似没听见她这句恭维的话,仍低着头垂着眼,神情分外黯然。
为了擦拭伤口,梅思危便用手指一提盛宁的下巴,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两张脸一下离得很近,女人舍了棉签,开始用自己的指尖挑逗、抚摩着男人的嘴唇。而盛宁只是浅浅地皱了一下眉,却没有阻止对方愈加暧昧的动作。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茶室里雾气袅袅,犹如空气中织了一张白色的网。一股浓重的梅花香气弥漫其中,与小梅楼里燃着的那种催情香,竟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在女人柔软的嘴唇快要落在自己唇上的时候,盛宁方才惊醒,他起身向梅思危道了一声“我还有事”,就匆匆离去了。
这一系列反应尽在掌握,梅思危也没起身去追,她将沾着男人嘴角血迹的手指含进自己嘴里,笑着吮了一下。
第44章 黄雀
U盘重出江湖,阿德晓得梅思危又在给那些懵盛盛的男人下套了,但他认为多此一举。趁周六晚上,他来到她的茶室,对她说,像前一个反贪局长那样,直接杀了就完了。
“项北是如愿死了,可U盘呢?U盘你拿回来了吗?”梅思危胸有成竹,淡淡地说,“杀人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更好的办法?”阿德仍然不解其意,翻着眼道,“炮制一场车祸明明容易得很——”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死一个反贪局长还能推说是‘意外’,再死一个?你是想把中央巡视组给惹来吗?”洪兆龙有勇无谋,连带着他的一群手下都是酒囊饭袋,梅思危对他们早已厌烦透顶,冷声道,“时代已经变了,你再不改变你这套莽夫似的做事方式,迟早连累着我和四爷一起跟着你们完蛋!”
“四爷、四爷的叫得好听,那老东西去北京拍电影了,怎么不带你去啊?”虽说合作了十来年,但如今洪兆龙已与胡石银翻脸,他们也算各为其主,难免互相看不顺眼,暗中“你死我活”。昏黄的茶室灯光下,阿德这时才看清梅思危指间把玩着的那枚“茶包”,不禁龇出黄牙,猥琐一笑,“我看是你个老婊子起春心了吧,刚刚叫一个老头子‘马上风’,又看上年轻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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