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当然是所向披靡,无往不利。
姐弟俩难得一起去趟高档餐厅,盛艺一个轻浮含笑的眼神,就让邻桌一位不相识的大叔主动掏钱把单买了。
“喂,”盛宁不满姐姐滥用自己的美貌讨小便宜,小声地提醒她,“我们自己埋单就好,你别这样。”
“你像石头,一点都不像我弟弟。”彼时的盛艺就是个被全世界的爱意惯坏了的小姑娘。
“盛艺的弟弟应该什么样?”盛宁不服气,反驳道,“靠脸混吃霸王餐么?”
“不止……”
盛艺话音未落,餐厅老板竟亲自跑来他们这桌,毕恭毕敬地送上一瓶价值数千元的红酒。还想留她一个联系方式。
“不可以收。”盛宁再次小声地劝姐姐,“你还给人家。”
“干嘛不收?”留了对方一个假号码,盛艺笑盈盈地把红酒木盒抱进怀里,“当然带回去给爸爸。”
盛宁无奈地笑了。那会儿他年纪尚小,不明白难得从北京回家一趟的姐姐,为什么天天往动物园跑,为什么还老跟那园里的狐狸似的伏在地上扭来扭去,到最后眼神都跟狐狸融于一体了,既纯真无邪,又诲淫诲盗。但姐姐就是这样的美人。她朝一百个男人投去注意的眼神,一百个男人都会想入非非;她再对那一百个男人微笑,那他们就会掏出一百颗心来为她赴汤蹈火。
“我告诉了你这么多关于我姐姐的故事,下面轮到你了。”狭小私密的车内空间,两个男人共聊一个美人,不知不觉间竟真聊了一晚上。盛宁突然转过脸,问,“你们四个是不是一起长大的?”
“嗯,也不算吧,”杜思铭腾地红了脸,盛宁转头看他的时候,他连呼吸都停止了。“老路年纪最大,跟我们有代沟,周公子是跟周省一起来洸州的,高中没读完就又被周省送出国了,算起来还是我跟皇爷最熟。”
盛宁说:“我有点想知道,他都有哪些习惯,哪些爱好?”
胖子想当然地回答道:“你问周公子啊,他喜欢——”
盛宁打断道:“我问张耀元。喜欢收集打火机我知道了,还有呢?”
“我想想啊,”胖子忽然反应过来,有点不理解,“哎?你们不是不对付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啊?”
“就因为不对付,”盛宁答得很干脆,“我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处处针对我。”
“盛检,你别跟他计较了,他那是心理有问题。皇爷因为皮肤病休学过一年,色素沉着留下了一脸怎么也退不掉的瘢痕,本就古怪的性格就更古怪了。我想想啊,他平日里就喜欢那种能杀人放火的玩意儿,除了收藏打火机,还爱好射弩……”
“射弩?”
“他在这方面可是绝对的行家,除了射弩,还会制弩呢!打火机和弩箭,大概是这怪人仅有的两个爱好了。听他说他在休学的时间里,被他妈管着不能出门就闷头在家当木匠,潜心钻研制弩技艺……”想到“五岁还没断奶”,胖子忍不住地笑了,“他妈实在太宝贝他了,初中了还要跟他睡同一张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皇爷从小就对女人不感兴趣……”
“你是说……”一晚上的铺垫、伏笔,到这会儿终于有点意思了,盛宁的眼里也终于泛了点亮光,他凝神问胖子,“张耀元喜欢同性?”
“你不知道啊?”杜思铭还以为那皇爷的取向问题人尽皆知呢,当即憨厚地挠脸一笑,“所以我也觉得奇怪啊,按说他应该挺喜欢你才是,没想到倒是最直男的周公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多嘴了,伸手轻抽了自己一嘴巴,道,“哎唷,我都在胡说什么呢?”
应该很晚了,整个停车场都静得十分骇人。但毕竟是仲夏,虽无人声,虫鸣阵阵。胖子杜思铭早已燥得汗流浃背,但盛宁一袭检察院的长袖制服衬衫,却没有一点不耐热的狼狈相。
“今天就到此为止,跟你聊天很有意思,但你得把照片还给我了。”盛宁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转脸朝胖子递出手掌,挺平静地说,“我随时都愿意继续跟你讲我姐姐的故事,但你不可以再意淫她。”
只怕以后都会想起这夜的窘境,哪儿还举得起来?胖子二话没有,赶紧掏出照片还给人家弟弟。
接过姐姐的照片,盛宁置其于心口的位置,推开车门就走,副驾驶座上却落下了一样东西——
一张他身着检服的宣传照。
“盛、盛检……”这场秘密的谈话好似令两人的关系一下亲昵起来,拾起对方照片的杜胖子脸通通红,心扑扑跳,莫名语无伦次,“你……你落下你的照片了……”
盛宁被唤停了脚步,侧脸微微一笑,眼神纯真无邪,又诲淫诲盗。总之,一点儿都不像他了。
他说,留着吧。
第141章 狐蛊(二)
一支记号笔、一块演示板、一块白板擦,这是盛宁在反贪局跟下属们分析案子时的常见装备,此刻,他手中拿笔,人在板前,正在昏暗的灯光下,对着一面密密麻麻的“线索”陷入沉思。
他知道明天张耀元就会循习惯去一家叫羿远俱乐部的射弩馆。
洸州射箭馆不少,专业的射弩馆却只有这一家。张耀元天生不喜跟人一起凑热闹,所以弓弩这俩相似的冷兵器里,他更喜欢冷门的弩。
没想到,今天诺大的场子里竟有熟人。俱乐部会为每名初来的玩家分配专业的辅导教练,然而这位盛检实在欠缺运动细胞,使出浑身力气都上不了弦,中年教练一直在他身边温声提点,盛宁却似一点儿都听不明白,还因为操作不当,差点令还没完全上弦的弩箭崩到教练身上。
亏得还没上弦,不然就得血溅当场了。
“蠢得要命!”难得见这位盛检吃瘪,张耀元心情奇好,忍不住就上前指点起江山来。他一把夺过盛宁手里的弓,边操作边讲解,“这种强劲的现代弩,虽然是用手来拉开,但也可以采用‘蹶张’的上弦方式。你可以像这样用脚踩住弩弓中间,然后以双手发力,向上拉弦并搭在牙上……这种引弓的方法就叫‘蹶张’,也叫‘踏张’,在古代,蹶张弩比能用手拉开的臂张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果然,人一遇到自己热衷又擅长的领域,便会张扬显摆滔滔不绝,尤其是男人,自卑与自尊互为悖反的男人。
“传统的站姿就是两脚开立与肩同宽,左手托握弩身,右手的食指靠在击发机上。两手协力保持弩身不接触身体,瞄准时,根据不同的距离选取不同的瞄点,深呼吸,准备击发,弩的后坐力很小,只要别乱晃上身,基本是指哪儿打哪儿——”待箭矢蓄势待发,张耀元轻松扣动弩弓的扳机,一箭正中靶心。
张耀元得意地扭头看盛宁,却发现盛宁也正看着他,眼里陡现一丝惊诧之色,虽一闪而逝,被这人克制地掩去了,但这种明显蕴含“惊艳”的眼神,还是成功润湿了他那颗经年渴雨的自尊心。
“我试试。”盛宁按张耀元刚才教的方法为弩弓上弦,果然一下就成功了。托起弩弓,目视瞄具,待单眼、准星和靶心连成一线,他冷不防地转过了身,把箭头对准了张耀元。盛宁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问,“你说,如果我现在扣下扳机,周晨鸢能替我摆平么?”
说着,他又近前一步,以冰冷锋利的箭矢抵住了男人滚热脆弱的咽喉。
张耀元吓得呼吸骤止,他刚才得意忘形,居然忘记了两人之间过节很深。他瞧得出盛宁眼里杀意凛然。他确实有点吃不准,就在这公共场所被这位检察官杀了,以周公子的背景能不能平事儿?
冲他那位庙堂之上的外公,多半还是能的吧,张耀元冷汗涔涔,两股战战。
然而冷眼威胁了这个男人数分钟,盛宁忽地一勾嘴角,轻抬弩身,竟以个纨绔调戏良家妇女的风流姿态,用矢尖儿抬了抬对方的下巴。重新转身,面对二十米远的标靶,他姿势标准,神态凝重,随扳机扣动,一束锃亮的银光便嗖地一声飞向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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