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涵皱眉,“方导演,说好的剧本——”
话没说完,杜山阑毫无征兆站起来,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强拖着往外走。
那只手力量惊人地巨大,时涵吃痛惊呼,“你干什么?”
杜山阑绷直嘴唇不予理睬,手上再度用力,拖着他大步往外。
服务员纷纷闪避。
时涵试图挣脱,“你干嘛,我剧本还没拿……”
杜山阑完全听不进去话,拽着他一路到下面停车场,猛一下把他甩开。
他力气太大,时涵没站稳,后背撞到车上,险些摔倒。
比起疼,他被吓得更严重。
他整张脸惨白,“杜先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这么冲动做什么,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杜山阑站在逆光处,漆黑的影子如鬼魅冰冰凉凉地爬到身上,遮住时涵的脸。
他站到了面前,将时涵逼得紧贴车门,“不是故意,那是无意?不小心骗了我,然后和那种男人出来约会?”
不由自主的,时涵呼吸加快,“笠姐让我想办法争取到这个角色,方导演说见面把剧本给我,就这样而已,怎么成约会了?”
杜山阑冷笑,“他拿着你的手机,跟我说你睡在他旁边,如果不是我刚好在,是不是今晚你就要一直呆在公司了?”
时涵惊骇——
难怪杜山阑发这么大火,方明殊不是人!
“我不小心把手机忘在里面了,我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那你也不知道,他是图的什么心思,才约你出来吃饭?”
时涵张着双眼,哑口无言。
杜山阑抬了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抬起,“你那么聪明,聪明到联合席茵苒来骗我,不会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吧?”
时涵颤抖眼眸,说不出话。
他继续:“怎么不说话了?时涵,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我从来没有让人这么接近过我,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你和我平生最痛恨的人站到一起,你背着我和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男人约会吃饭,我当时是不是不该心软,直接把你丢在门口走掉,这样我们什么都不会有!”
他说的是最最开始,小时候的第一面。
时涵浑身一颤,眼里猛地泛起泪光,“哥哥,我不是要联合她对你做什么,她是你的妈妈,如果说服她主动把资产让出来,你们说不定可以和好,我只是想让你们和好而已……”
“狼子野心的女人你也敢送到我身边来,林玦没有告诉你吗?所有和席茵苒站在一起的人,都是我的仇人!”
漆黑的冷风刮过来,时涵被他狠狠推开。
他招手叫来司机,“把他送回去,告诉杨笠,暂停他的工作,免得又被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哄去吃饭!”
时涵不可置信地张嘴,“哥哥……”
杜山阑转身离去,背影在夜光里化成剪影,坚决又无情。
作者有话说:
还是那句话,别熬夜等!我这边有时候真的没办法
第74章 这次没有抱他
杜山阑一语不发地走回楼上,路过走廊的窗边,视线往外倾斜,时涵站在车门边没有动过,脑袋垂向地面,汽车尾灯照亮小半张侧脸。
他看到时涵抬起手背,飞快地抹了抹眼角,转身坐进车里。
车子在他注视下缓缓开走。
他很生气,又不止生气,怒火是冲破地壳的炙热熔岩,深压地底多年的阴暗面全部喷发,弥漫之处生灵涂炭,滚滚浓烟蒙蔽理智,他是破坏性极强的武器,一旦失去控制,谁也拉不住他,控制的阀门只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曾经有人可以压住他,那个人是他父亲,如今不在世了。
服务生为他打开包间门,里头菜已经上齐了,祁慈英等了有些时候,见他进来,放下手中茶盏,“出什么事了?出去这么久。”
杜山阑沉着脸落座,说了句没什么。
祁慈英抿笑摇头,口中万般无奈,“快来吃饭吧,都要放凉了。”
杜山阑并无胃口,出于习惯,出于涵养,有条不紊地陪祁慈英饮酒——祁老爷子不抽烟,也不喜烟味,但对酒可是情有独钟,饭桌上不来两杯心痒得难受,七八杯酒下肚,老爷子红光满面,话匣子彻底打开:
“山阑啊,听说你把茵苒赶回去了,是有这么回事吧?”
杜山阑拿着筷子给他夹菜,听到这话,手上微不可见地顿了顿,“您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祁慈英冲他摆手,示意吃不下了,身子往前倾了倾,苦口婆心地道:“你们家的事儿,轮不到我这个外人说什么,可是自从瀚约走后,好好一个家闹成现在这样,你是当家的,考虑事情不能只凭自己心情,你说你,连自己亲生母亲都赶走,家里其他人看了心不心寒?”
杜山阑将那筷子夹的菜搁到自己碗里,却没有吃,“家里叔伯赞同我的做法,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因为利益一致。
祁慈英不断摇头,“不是,你没听懂叔的意思,家和万事兴,你要掌家,得先明白这个道理。”
杜山阑陷入短暂沉默。
这副论调,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父亲回来了。
可惜坐在面前的,是别人的父亲。
祁慈英叹气:“你母亲,原本决意终身不嫁,要留在家里执掌家业的,可惜没过你爸爸的情关,到了你家,做了你家的媳妇,生你养你,也算是对得起你们杜家了,你这么把她赶回去,她后半辈子怎么办?”
杜山阑面容冰冷,“不会让她冷着饿着,她回来是为了插足董事会,狗急跳墙做过一堆发神经的事情,不如回去安静呆着。”
祁慈英静默两秒,问道:“听说董事会里,你的几位叔叔伯父,都是看你脸色做事,山阑,你不累吗?”
杜山阑站起来身来,“我习惯了,无所谓,祁叔叔,我送你回去。”
几位侍者连忙上前帮忙。
祁慈英被左右搀扶着,摇摇晃晃走到杜山阑面前,苍老脸上醉态尽显,“茵苒的事,你再仔细想想,她只是个女人,做过些糊涂的事情,但本质还是你的母亲,当年好歹替你守住了家业,不要太绝情了,就当看在你爸的份上……不要总因为当年的事责怪自己,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茵苒的错,这是瀚约的命。”
杜山阑麻木地说好。
他跟在祁慈英身后,送到停车场,亲眼看着人安稳坐上车,又亲眼目送离去,像完成一件重要任务,才敢放松下来。
昨晚没睡好加上工作一整天,适才饭桌上喝了酒,太阳穴里仿佛扎进**暗刺,往里钻着发疼。
司机送完时涵,紧赶慢赶过来接他,刚到停车场。
杜山阑拉门上车,摸了烟来叼上,而后往身上找火,口袋翻遍,没找着,只好按开手扶箱。
火机是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黑色小兔子。
最近忙得晕头转向,差点把兔兔遗忘在车上,依稀记得他曾带在身上,但带在身上多有不便,某次去见贵客,顺手拿出来放到了车里。
这一放,居然就到了今天。
他还能记起收到小兔子时满心膨胀的怒火,却比不上如今的万分之一。
他最珍视的人,触犯他的最避讳的禁忌。
许久,他问前头开车的老陈:“刚刚,他哭了?”
老陈愣了下,反应过来回答:“应该没有,一整路上都没说话,杜先生,您很久没有对人发过这么大脾气了。”
杜山阑忽然没了抽烟的欲望。
他把香烟吐出来,捏进指间捏碎,“是很久了,我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老陈犹豫半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半晌过后,还是开口:“您常说的,他只是个孩子。”
杜山阑眯起眼睛,似乎烦躁。
司机不敢说话了。
车往家的方向开,告别了司机,回到家门口,杜山阑迟迟没有进门。
他把所有时间奉献给了事业,也明白自己诸多不好,原本从未打算要给自己寻找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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