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山阑脸色阴沉,两个手指锢住下巴,强横地板正他的脸。
“别动!我看看!”
时涵心里究竟是有几分惧他的,被他锁住摁住再一吼,不敢动了,却也不看他,两只眼睛斜着瞪地。
时间不早了,办公楼里外不见人,穹廊外低垂下簇簇蓝雪花,星河被隔开几十万公里,他们之间只存余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还有放肆侵袭的男性荷尔蒙。
杜山阑手上的力道变得轻柔,小心翼翼地抚上他嘴角的伤口。
粗糙温热的触感传来,时涵整个人瑟了下。
走道里突然传来声响,“表舅舅?”
时涵猛地脱逃,缩进蓝雪花簇拥的柱子后。
杜山阑怀里空荡,晚风晃荡途经。
他不悦地抬眼,看到左梓乐朝这边走来,“表舅舅,看时涵了吗?”
杜山阑冷冷问:“你找他做什么?”
办公楼的走道并非这一个出口,左梓乐双手插兜,停在楼里的十字路口。他在额角简单贴了张创可贴,依旧那副高冷的口气,但在杜山阑面前,显得老实了许多:“我有事找他说,你出来得早,见到他往哪边走了吗?”
杜山阑冷淡张唇:“不知道,别想着再找他麻烦,杜家的人,不做这么没品的事。”
“我知道。”左梓乐欲言又止,“表舅舅,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我还以为你早忘记我这个表外甥了。”
对方说话直白,杜山阑脸色难看。
他面不改色地道:“你希望我别管,也可以明说。”
左梓乐撇嘴,似乎跟他聊不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先去找时涵了,今晚让你操心了。”
又起微风,蓝雪花瓣洒下,跌进杜山阑的头发。
他直挺地站在原地,目送左梓乐走远,才对柱子后的人说:“出来吧,带你去医院。”
时涵走出躲藏的阴影,一边拍着袖角蹭的墙灰,冷冷从他身前经过:“不用了,我们不熟,不麻烦你。”
杜山阑骤地冷下脸。
他伸手,用力把人扯回来。
时涵惊呼,天旋地转间,到了杜山阑的臂弯里。
他慌乱抓住杜山阑的脖子,疯长的蓝雪花追着千千晚星在杜山阑头顶延伸。
夜风朝他们身上扑咬,他看见杜山阑胸前墨蓝与海蓝条纹的领带,被风拽着扬了起来。
杜山阑几乎在咬牙:“去医院!”
作者有话说:
bug已修,感谢细心读者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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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宝一路支持
第24章 小题大做
非特殊重大情况,时涵不去医院。
打针吃药吓不到他,他怕的是医药费。
在骆家当少爷时便没几个钱(日常零花钱要上交给骆星遥),后来家里出了事,一碗饭恨不得拆成三顿吃,每每生了病,都是硬扛着。
如此,他养成了习惯,区区几处擦伤,上药都懒得,何况上医院?
但杜山阑的脸色令他不敢说话。
学校附近就有一座医院,这个点只剩急诊科大夫还在值班,大夫手法娴熟地捏了一遍肩膀的骨头,捏得他龇牙咧嘴。
“没有错位,开几幅膏药贴贴就好,年轻人,身板硬,问题不大。”
杜山阑冷飕飕地注视:“你确定?”
恐是那道眼神太吓人,大夫吞吞口水,颇有眼力见地补充:“但毕竟也算伤筋动骨,这两天别提重物,别进行剧烈运动,再给你开两瓶喷雾。”
时涵想张嘴说不用,嘴皮刚动,嘴角被凝固组织液封住的伤口扯开了,疼得他倒嘶出声。
杜山阑接过医生递来的药单,嗓音明明是温柔的,从他凉薄的双唇间出来,便就染了冷意。
他说得很简单:“别乱动。”
时涵只好摆出不服的表情,无声表达抗议。
拿到药,杜山阑单手拎着,大步走在前头,时涵捂着半边肩膀,慢吞吞在后头跟着。
走道医院大堂,杜山阑停下转身,语气还算温和:“走不动?”
“嗯。”时涵板着脸,“等不了就先走,反正我们也不顺路。”
杜山阑似乎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等他,等他到了跟前,再陪着慢慢走。
时涵还是不想说话。
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手臂抹着医生开的药膏,风覆上来,像裹了一层冰织的蛛网。
时涵缩住肩膀,“阿嚏——”
打完喷嚏,他继续埋头走路,感觉到有人靠过来,然后身上一暖,饱饱吸收了男人体温的西服外套披到了身上。
时涵惊讶抬头,看到杜山阑依旧冷淡的狐狸眼。
“风大。”他说,“走快点,车子就在前面。”
风确实很大,吹得时涵神智不清。
其实他没有资格和杜山阑闹别扭的,他是什么人,杜山阑是什么人,他去倒贴人家,受了委屈活该,痛哭流涕也没人同情怜悯才对。
可是,杜山阑好像总会让着他。
他悄悄按住心口,闷着声音问:“杜先生,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杜山阑伸手拉开宾利的车门,等着他先上车。
杜山阑冷声应:“嗯。”
嗯?他说了嗯?
时涵回过神,拢紧衣服,闷声不响地地爬上车。
“嗒”一轻响,车门落锁,司机恭敬询问:“杜先生,回家吗?”
不等回答,时涵抢着说:“先送我回学校。”
杜山阑驾着腿坐在身侧,冷淡提醒道:“你学校关门了,现在进去算晚归,下学期奖学金不想要了?”
时涵哑然。
学校评奖评优的规则,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刚逃过打架斗殴,晚归还是算了,虽然短期内解除了金融危机,但对还算拿得出手的学业,时涵格外珍惜。
路灯在夜里倒退,宾利往杜山阑家的方向开。
时涵把车窗按下细细一条缝,让风吹来脸上,抚平皮肤下膨胀的燥热。
双手收在外套里面,不经意地,摸到西服内袋里装着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他偷偷伸进内袋,两个指头一捏,毛绒绒的,小尾巴,长耳朵,连着钥匙圈。
这是——从酒吧顺来送给杜山阑的小兔子挂件?
他讶异地看向身旁,发现杜山阑靠在座位里,双目阖拢,睡着了。
他靠近,轻声唤:“杜先生?”
杜山阑眼皮微动,没有醒来。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细细打量杜山阑的睡相,双眼睁开时,久经商海养出的凶相压住了五官本来的俊朗,少有人与杜山阑面对面时能做到坦然欣赏男色,多数打个照面,就被狂肆的威势震慑住了;双眼闭上时便不一样,不能说这张脸有多么无与伦比,只是鼻梁的挺度、下颌线的折角、乃至唇角下陷的弧度,无一不恰恰好落在他的审美上。
就像,梦里走来的前世情人。
时涵怔怔望出了神,四围的空气凝固融化,融化成无法传声的真空,真空无限延展,原来是广袤宇宙走来了跟前,宇宙间只剩下杜山阑的脸。
车子缓缓停了,全然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街景换成了地下停车场。
没有丝毫征兆,杜山阑淡淡地掀开眼皮,“到家了,该看够了吧?”
未来得及吞下的唾液卡在喉咙,时涵脸颊迅速窜火。
司机的工作终于结束了,陪老板熬到这么晚,脸上藏不住的疲惫。杜山阑简单与他交代了几句,目光扫向呆站着的时涵,“走吧。”
时涵回过神,小跑着跟上。
电梯从负三开始走,到一楼停下,门打开,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
男人满身酒气,嘴里哼着小曲儿,瞧见杜山阑,眼睛膨地放大,“唷,杜总,好久不见啊!”
杜山阑眉宇微缩,“裴总。”
裴林醉醺醺地晃过来,拿眼缝儿觑着时涵:“男朋友?”
杜山阑微顿,“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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