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心情不错,时涵笑眯眯地托住脸,“真的?”
小方诚实说:“真的,快有杜先生那么帅了。”
时涵笑容慢慢淡下去。
倒不是因为不如杜山阑帅的问题,谁都不能比他帅,除了杜山阑。分别了杜山阑,分别了短暂的温存,他不得不重新面对必须面对的问题。
他拿出手机,给骆星遥发了条消息:“下午能安排吗?我有空。”
过了好几分钟,骆星遥回复了一个字:“能。”
和广告商见面的地方约在一间隐蔽咖啡厅,有杨笠在场,一切谈得顺利,结束半日的工作,他让小方带他去了骆星遥家。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洋楼,熟悉的铁栅栏的门,门对面早已拆除改建成公园的商店。
这里是他住过那么多年的家,自父亲负债自尽,他带着不多的行李离开,再没回来过。
小方担忧:“哥,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
那天他目睹骆星遥和林琬找上时涵,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不会有好心,但时涵的决定,终究不是他能劝住的。
时涵摇头,“不用,在车上等我,我不会有事,你别多嘴和林琪说。”
小方点头,“知道了,哥。”
时涵下车,上前按了门铃。
半晌,无人开门,他皱眉,输入以前用的密码,家门开了。
庭院收拾得整齐,四下看不见人,透着难以掩藏的萧条和冷清。
凭着记忆上楼,路过曾经住的房间,时涵稍顿了顿。
他终究没有伸手推开那扇门,冷着眼睛往前,走到骆星遥的房间。
“叩叩叩”三下,门内传来声音:
“直接进。”
时涵推开门,熟悉的摆设,从柜子床书桌到露台的沙发,没有一样换过位置。
那十几年里,骆星遥总在和父亲争吵,但不管怎么争吵,父亲总是宠爱疼爱,他在无人关心的角落目睹这一切,目睹了十三年。
后来骆星遥当了明星,越来越红,学校的课业索性扔下了,手里头有了钱,第一件事买了自己的房子,从这里搬了出去。
露台的窗帘开了一半,时涵站在斜射进来的阳光里,静静注视着他,他在窗帘背后的阴影,手边茶几摆着塞满烟头的烟灰缸。
时涵偏开视线,落在脚边的地毯,“你把这里买回来了?”
当初,这些全部被抵押出去了。
骆星遥不做声,算是默认。
时涵不由冷笑,“你不是连他要死都不想救吗?干嘛把房子买回来?”
骆星遥缓缓看过来,胡茬没有打理,看着略微憔悴,可眼里依旧端着那份秉持的高傲,“想买就买了,反正不值几个钱。”
时涵想起杨笠说过的,骆星遥很有钱,他的收入远高于广告片酬。
往事太耗费心神,他恐惧陷入,及时收止情绪,冷声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骆星遥按了把太阳穴,异常疲惫地站起身,“现在走,让你的助理回去吧,保姆车太显眼。”
时涵谨慎地问:“要去哪里见她?”
骆星遥说出一个让人惊讶的答案:“禾几岛。”
时涵立马联想到那栋别墅。
他点头同意,转身朝楼下走。
路过院子时,时涵看到门口旁边搭的狗窝,只留下空荡荡一条狗绳。里面曾住着一头恶犬,第一次回骆家,那条狗朝他扑咬过来,名为父亲的男人从里面赶出来,从狗嘴底下救下他。至今他记得那个不愿提起姓名的男人,记得他把自己抱起来,年轻的脸震惊颤抖,眼里涌出一层泪花:“希涵……是希涵吗……你妈妈呢?”
他也记得,那个男人在家里酗酒,对着空掉的骆星遥的房间大骂不孝子,然后把头抵在门上痛哭,苍老的脸无力颤抖,说星遥啊,是我对不起你……
耳边传来骆星遥冷冷的声音:“它死了,前几天,老死的。”
时涵恍惚反应过来,说的是狗。
骆星遥冷冷地说:“这个家里本来住着幸福的一家三口,因为你,一切都毁掉了,我还是会恨你,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时涵抬眼直视他,“我和妈妈也很幸福,是你们把她逼死了,至今想起小时候,我偷偷跑到你学校门口看你放学,在心里高兴我有那样优秀的哥哥,我还觉得恶心!”
骆星遥怔了怔,不可思议地冷笑,朝停在路边的白色跑车走去:
“走吧,别说这些没用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节奏有点慢,因为我在想一些东西,恕我是个糊逼,从来没遇到这么多人看文,压力太大了…所以抱歉,能快的时候就快回来,我也很想快点写完,辛苦大家等更了
第66章 罪有应得
回忆——
骆希涵回到骆家的第三个月。
原本这里住着怎样幸福的一家,不是那时的骆希涵有能力思考的问题。
圣诞节到了,据说这是骆太太难得不出门找闺蜜们搓麻将的日子,一大早她就起床,给骆星遥换上帅气的小西装,带领佣人把红色绿色的丝带挂满屋子,庭院里的树通通挂上金铃铛,正中间立着巨大的圣诞树,树上挂满礼物,树底堆满礼物,连佣人都有份,但一定没有骆希涵的份。
趁着大人忙,骆希涵偷偷溜到大门外,蹲到柱子底下,一动一动地守着对面的商店。
家里那么多人,不会让一个小孩子溜出门的,负责带他的阿姨懒得管,大抵也知道他不会乱跑,只是想去那里等妈妈。
天色渐晚的时候,门口来了很多车,车上下来穿着考究的贵妇,有的带了差不多年纪的孩子,路过时怪异地看他一眼,但也就看一眼而已。
天色完全变黑的时候,雪花落下来了,里面的人欢声笑语庆祝圣诞节,骆希涵把自己抱紧,变成一团颤抖的球,缩进墙角独自发抖。
那时他羡慕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一根火柴就能见到奶奶,他也偷偷幻想,如果圣诞老人从面前过路,问他要什么礼物,他什么也不想要,他想去有妈妈的地方。
妈妈不要他,哥哥也不要他,妈妈其实说过,让他不要去找杜山阑,他自己也清楚,杜山阑不是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在背后的家里过圣诞节,在所有妈妈和孩子的拍手声里弹钢琴。
骆太太恨毒了他,骆星遥也恨毒了他。
很久过去,骆希涵觉得太冷了,冷得快要察觉不到冷了,家里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神智稍稍回来一些,他用冻僵的手蒙住冻僵的耳朵,眼泪吧嗒吧嗒往雪里掉。
他知道,骆太太又开始了,自从他来到这里,见到这个女人,她每天都在尖叫哭泣和砸东西,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是传进耳朵:
“又不回来!又不回来!那个贱女人都死了!你就这么恨我吗!”
“我都同意帮你养那个野种了!你还要怎样!还要怎样!”
“对!是我害死她,是我害死你喜欢的女人!我才贱!我也去死你满意了吗!”
……
骆希涵晕倒在雪地里。
不知道是谁在圣诞节的热闹氛围里想起他还在门外,应该是阿姨吧,没有照顾好他,至少骆先生是会生气的,听说那次他差点冻死了,第二天醒来,骆星遥冷冷地站在床边,骂他贱骨头命真硬。
骆希涵又哭,骆星遥烦得咬牙,“能不能别哭了!一个两个为什么总是在哭!除了哭你们还会什么!”
挨了骂,骆希涵心里不敢哭,声音小下去,但眼泪掉得更多,后来他很少很难流出眼泪,想必是小时候全给哭完了。
骆星遥最终冷下脸,“那你就别去上学了,在这里哭死吧!”
他走了,把门砸上,从外面锁住。
就是那天,24号的第二天,25号的中午,骆星遥已经去学校了,佣人们按部就班地准备好餐食,去卧房叫太太起床。
除了过节那样的特殊日子,太太的起床时间是中午。听说她嫁来之前,是别人家捧在掌上的明珠,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年纪轻轻依循父母之命促成这桩商业联姻;嫁来之后,第一年就有了骆星遥,原本她也没有整日整夜约人搓麻将,她没有工作,孩子有四个阿姨帮忙照顾,她的心里全部只装了丈夫,可丈夫的公司正在蒸蒸日上,整日整夜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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