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替杜山阑感到心累,难怪这人喜欢把自己关在那么高的房子里,公司和家族的琐事仿佛满地乱爬的虫蚁,只有夜深人静呆在空荡荡的家里,才敢放下身心喘一口属于自己的气。
时涵躲在柱子后神思飘忽,飘忽着飘忽着,一道人影停在背后。
熟悉的男人的嗓音从脑后砸过来,“躲这里干嘛?”
时涵浑身一个激灵, 惊惧叫声从嗓门眼蹦出来:“啊!”
杜山阑略眯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什么时候过来他身后的,他一点没有发觉,他应该藏得很好才对啊!
时涵猛地拍心口,转过身说:“你吓死我了!”
杜山阑轻扯嘴角,柔着嗓音重新问了一遍:“躲这里干什么?”
他放下双手,甜甜地挤出抹笑,“好久不见,杜先生,我来看看你。”
许是今晚首次听到事业上的好消息,时涵笑得格外有感染力,整张脸熠熠发光。
杜山阑自然地伸出手,在他脸颊捏了捏,“歌录好了?感觉怎么样?”
时涵轻轻擦了擦唇下的美人痣,绯唇月牙般勾起,“发挥良好,你想听吗?我这有录音。”
杜山阑唇角含着少见的微笑,似乎在这里见到他,真的很高兴。
“好啊,你发给我,一会我回车里听。”
时涵双手背在身后,两颗眼珠水盈盈地颤动:“你带我回车里,我就能现场唱给你了。”
杜山阑朝他走过来,捏住他的左手腕,往前一迈,把他压得靠上柱子。
柱子背后没有灯光,大片阴影丝绸被子一样覆盖下来,好像这里就是两个人痴缠的床。
他冷垂着墨黑的眼珠,沉沉地问:“你喷香水了?”
时涵后背贴在柱子上,仰头浅笑:“你发现了,怎么样,好闻吗?”
杜山阑点头,把鼻尖凑近,近得要撞到时涵的。
距离不超过两公分,呼吸开始交缠,触电一般升温。
时涵张口:“哥哥。”
杜山阑就那样凝视着他,嗓音从鼻子里飘出来:“嗯?”
时涵想问刚才无意中偷听到的话,想问那些是什么人,是不是给他压力了,可是话到嘴边,直觉阻止了他。
那应该就是杜山阑的烦心事,至少这一刻,杜山阑心情不错,他不想破坏。
他想了想,俏皮地勾起嘴角,“哥哥,亲我一下好不好?”
杜山阑视线下滑,从他熠动的双眸滑到闪着水润光泽的双唇——他的身体里果然有恶魔,他竟想起穿兔兔衣服的那晚,暧昧温暖的夜光里,那双唇努力地试图含住他。
他烦躁地滚动喉结,低下头去,狠狠吮住了微张的双唇。
寂静的停车场像是下了一场云雨,响动着隐隐约约细碎水声,躲在半阴半明处的两个人,双手十指紧扣。
很久温存,杜山阑理智地撤去,“好了,快回去吧,到了给我消息。”
时涵微微喘气,“又要我回去?不想听我唱歌了?”
杜山阑眼色清明,俯了头颅,在他微微发肿的唇上快速一啄,“想听,但我还有事,抱歉,今晚也不能陪你。”
时涵想说什么,话刚要出口,电梯间那头有人出声。
是一声咳嗽,刻意提醒的咳嗽,夹杂少许尴尬。
两人同时转头,率先看到握拳咳嗽的林玦,然后是旁边的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当然是席茵苒,脸色很冷,提着小包肃然站立,另一个十分年轻,长相中上的漂亮,找不出缺点,也没有亮点,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隐约眼熟。
杜山阑脸色猛沉,松开手,一步跨上前,把时涵挡在身后。
“还没回去?”竟是他主动出声,少见客气的问候。
席茵苒不露痕迹地微笑,“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打断山阑的好事了,不过骆希涵是名人吧,被人看到多不好。”她扭头,“琬琬,你别介意,山阑毕竟是男人,跟小明星玩玩而已。”
那个年轻女人朝这边看过来,眼神碰到杜山阑,丝毫没有畏惧或者娇怯。她脸上的微笑与席茵苒如出一辙,“夫人放心,我有分寸,杜先生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我能体谅,而且我们还没有正式订婚,等订了婚,杜先生自然会收心的。”
席茵苒满意地点头,“对,山阑是个负责任的孩子,该收心时用不着我们提醒。”她淡淡朝这边道:“不过山阑,别玩得太过火了,和演艺圈的人扯上太深关系不是好事,你也不小了,该知道这些负面绯闻对家族的影响。”
杜山阑脸色阴沉,半个字没有回。
一老一小两个女人,踩着差不多优雅的步伐,就那样走了。
杜山阑像陷入某种暂停时间的空间裂隙,半晌没有动静,直到时涵扯了扯他的袖子:“哥哥,你还好吗?”
他回神,一把抓住时涵的肩膀,力道之大,把时涵吓一跳。
可他抓了半晌,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时涵平静地皱眉,用平静得不正常的口气问:“哥哥,你没事吧?”
杜山阑愣住。
时涵反倒安慰他:“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去车里休息一下?”
杜山阑埋下头,声音闷得难辨情绪:“希涵,我……”
时涵轻轻按住他的手,却是摇了摇头,“我没事,杜夫人好像挺讨厌我,刚刚骂我来着,不是说你,你别往心里去,我得走了,太晚了。”
杜山阑没有松手,但双手变得僵硬,轻而易举就被他挣开出去。
他浅淡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朝车那边走,顺手摘下静心准备的白茶花,轻轻扔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标注(修改)的章节有过一定程度的调整,可以直接刷新重看,不需要重复购买
第60章 本分的情人
一定是突发奇想回酒吧去要白茶花的缘故,见到了那里的街道、街道上喝醉的人群的缘故,从杜山阑手里挣开,朝保姆车走去的十几米短暂路程,时涵竟想起那晚穿着高跟鞋从杜山阑车门外离开的情景。
冰冷的、生硬的鞋,磨得脚后跟刀扎一样的疼,但他把每一步走得有条不紊,如同狂风里盛放的玫瑰。
有几个正常男孩愿意穿着女装在外边抛头露面,又有几个正常人甘心给喜欢的人当地下情人?
但到底,他收敛及时,做了一个本分的情人。
他冷静地爬上车,冷静地关掉车门,身子匍到后椅坐垫,紧耸肩膀,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在恸哭些什么?站在车窗外遥不可及的杜山阑,还是活得像蚂蚁尘埃一样的自己?
很久,拼命压抑的抽泣声消停下去,小方伸手过来,递过一包纸巾:“哥,别难过了。”
时涵直起身来,冰凉眼泪贴在没有卸妆的脸上,凄艳令人心碎。
他的眼睛却已平静了,接过抽纸,小心压掉脸上的泪痕:
“没事,我们回去吧。”
小方犹疑着,“哥,别往心里去,什么戏子不戏子的,现在谁敢拿你当戏子?”
时涵摇头,骂他几句而已,算得了什么,他怎么可能因为几句骂词难过。
他早该有心理准备了,听完左梓乐那堆明事理又苦口婆心的告诫的时候,他就该明白了,什么叫做好情人的本分。
这几天他又在闹些什么?杜山阑早就知道了吧,隔着门板对话的那天晚上就知道了吧,可那个吻又算什么?
还是骆星遥说得对啊,大好的青春,不要赔在男人床上。
前排传来小方的叹气,“哥,虽说我叫你哥,可撇开工作,你也就一个小孩子,杜先生那样身份的人,一定会为利益联姻的,而且,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时涵木讷地点头,“林琬,比我大一级,我的学姐。”
小方“啊~”了一声,顿了顿道:“她是林琪和林玦的妹妹,林谦荣的小女儿,她平时管杜先生叫,山阑哥哥。”
时涵静静沉下眼睛,两排黑色睫毛跟着垂下来,变成阴霾,变成雨云,晦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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