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蜘蛛精的洞。”
晏安吓了一跳,这话好奇怪,竟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正当这时,又是一阵微微铃响。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白丝布缠上头顶悬置的水晶盏,如瀑布一般飞泄垂落。一个声音就从这缕缕白布条的后面传来。
晏安抬眸,瞧见白布条后面走出来一个白衣公子,发如柳垂,只简单系着一条青丝带,祂用羽扇拨开帘子。
晏安看见那张脸,率先晃了神。
这白衣公子不是临枫又是谁?!
只是祂不似从前所见那般红衣灼灼,明艳张扬,此刻赤足踩过白狐绒毯,手摇白羽扇,清丽出尘,如荷也如月。
祂道:“怎么样,伤好了吗?”
晏安心说:奇怪,我不是来找祂上课的吗我哪里来的伤?
然而他正要开口,却发现嗓子不受控制,转瞬变成一道冷冷的声线,道:“可恶,化鹤,你杀了我吧。”
脱口而出的瞬间,晏安一惊。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被封在了这个人的体内。方才他说“蜘蛛精的洞”,也只是恰好这个人说了同样的话而已。
化鹤晃着扇子,慢悠悠卧倒在了美人榻上:“每天不是生气,就是想死。你真是……”祂语气颇为无奈,似乎习以为常,“就这么恨我?我最近很忙的,老师们轮番和我上课,你呢,在屋子里玩耍养花,负责打碎我的茶具酒盏,涂乱我的字画,如今自己同自己玩也能被傀线缠住满身,也不知道是谁的错。”
晏安一时想到自己在花园里碰见的猫。
那声音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你的。傀儡不成器,肯定是主人学艺不精。”
晏安心里又是一惊,原来这人是化鹤做的傀儡人偶!
化鹤敷衍地“嗯嗯”两声,摇着扇子就要睡着了。
人偶看祂果真不在意,气势立马软弱了下来:“喂!化鹤,凭什么我只能在这个蜘蛛洞里活动,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实在很会说话,见风使舵的本领施展得无比熟练。晏安心生疑惑,一个傀儡怎么能做到这么逼真?
化鹤懒散地说:“嗯?刚刚还喊打喊杀,现在又要和我做朋友了?呆在这里不好吗?没有老师的敲打和念叨,能天天睡觉,将自己玩成个茧也不会挨骂,当然了,还有我这样的朋友伺候你。”
人偶根本听不进去,他忿忿不平地说:“什么朋友,你不过是怕母神知道你造出了个有灵的傀儡,将我销毁了,然后你就又变得孤零零。喂,化鹤,你这么神通广大,再造一个不就好了?”
化鹤没说话,扇子也摇得没了力气,那白手腕上戴了圈荷叶绿镯,顺着主人的动作微微下滑。
就当晏安和人偶都以为祂睡着的时候,化鹤侧了个身,慢悠悠地说:“嗯,傀儡有很多,你只有一个。你答应过要陪着我的。”
傀儡垂下脑袋,坐在千丝万缕里,像是赌气。
神奇,神奇!只是不知这时的临枫才多大,那气质虽然仍是如出一辙的谁也不放在眼里,说话却是带着点少年气。
晏安一时为偷看一事心里难安,一时又情不自禁,实在稀罕。他还要再看,忽然背后受人一推,被强行给挤了出来。
晏安睁眼便瞧见了那人的红衣角,抬眸就看见床边站了个人。
临枫似乎已经看了他很久了,也不料他忽然就醒过来,四目相对之时,双方都有些错愕。
临枫说:“外面都兵荒马乱了,你去哪里了?”
晏安坐起身:“方才不是你将我带去的吗?算了,外面怎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临枫低声道:“我闯祸了。”
晏安乍然一惊:“你?!”
随即他再次头疼起来,说:“这不是闯不闯祸的问题,你这么期待做什么?”
“我有吗?没有吧。”临枫用扇子遮住半张脸,难得心虚:“你不要这么看我,也不是什么太大的祸事,只是千月镇起了大风波,整个镇子险些覆灭了,但这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冰晶落到了千月镇里。”
千月镇是列修国边界处,一座临海的镇子。那里说是临海,却长年风调雨顺,没有过风浪,因为那海不是别的海,是母神留下的天水池海,向来平静无波。
若此刻小镇受了海浪,便不是简单的气象问题了,该是有什么邪祟冲撞了天水池海的咒印,才起了风波。
晏安还没睡醒,便瞧见一枚红袖拉着他就走。他鞋子蹬得乱飞,忙说:“好好,你先等一下!你要去千月镇,是不识路吗?可你若想去哪里,何须告诉我。不对,我发现,你今日怎么那么虚弱?”
临枫一边走一边厌恶地说:“这凡人的身体太弱了,我稍微动用些灵力,就要爆体。”
晏安被他吓坏了:“这么严重?!”
“嗯!”临枫生气,“所以我暂时封了咒力,如今是货真价实的晕头转向不识路,手无寸铁打不过。正好最近给你放个假,不必上课,你招呼辆金车,铺张厚毯,事情看上去很严重,我们这就悄悄出城吧!”
晏安终于下手将临枫往回拉了一下,难以想象道:“你真是……都偷偷出门了!你还要坐金车!”
临枫认真地问:“不可以吗?”
晏安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道:“不可以!”他略微头疼,“不仅这个不可以,你这身衣裳也不许穿!”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幕,一黑一白悄咪咪坐在老农驱策的驴车后面,浑身都灰扑扑的,那草垛高高垒起,两人缩身子坐着,这才被全然挡住。
临枫捂着口鼻,皱眉说:“你可是太子殿下,怎么忍受得了?”
晏安悄声说:“那你是公主吗?有车就不错了,请不要装了!”
临枫顶着一头干草根,语重心长地说:“我没装,我只是觉得你既然贵为太子,无论在何处都该是风光的。”
晏安说:“我习惯了。”
临枫道:“为什么要习惯。”
正要说什么,忽然那驴车急刹,听前方的车夫骂道:“又是你这瞎子!成天晃悠什么!快滚快滚!”正骂到一半,又听后方“扑通”两声,骨碌碌滚下来两个人。
与此同时,车身立马回弹长高了些,一时轻了很多。
车夫没想到屁股后面还偷偷拖了两人,又往后面骂:“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怎么来的?对啊,怎么来的?”临枫羽扇一指,“老人家,你问他,我不识路的!”
晏安常住在宫里,哪见过这种二话不说就被指认的世面,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是手忙脚乱,立马“哗啦啦”从口袋了拿出一大袋钱了。
车夫锄头扬到一半,看到钱呆住了。
晏安冷静地说:“够了吗?”
临枫也不明白,跟着问:“够了吗?不够我们可没有了!”
那车夫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又哪里见过这样的傻子。当即冷哼一声,忙收了钱袋,驱车走了,生怕他们反悔。临枫看他模样,低声道:“是不是给多了?”
晏安说:“你看千月镇损毁成这和模样,就算多了也是不够的。先不说这个了。”晏安蹲身,拾起一个紫色的果子,说,“姑娘,下次小心。”
面前的是一个盲女。她杵着根光滑的树枝拐杖,像是经常用它出门。女子身材瘦弱,却背了一大袋果子,她模样和动作都匆匆,仿佛急着回家。
原本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可这女子腰间挂着块木牌,应该是家里人怕她走丢,才在上面刻了她的名字,而这名字不偏不倚,刚好两个字,刻着:谢月。
正当这时,那车夫忽地“呼哧呼哧”赶着驴回来了,他面色忸怩,似乎是钱拿太多了,有些良心受谴,可他没有退钱的迹象,只哼哼说:“你们两个外来的,晚上别出门!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戏台子搭好了,你们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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