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鹤说:“咦?你也不理我,是你主人吩咐的吗?”
化鹤忽然哆嗦了下:“小友,你还要转悠多久,想瞧我怎么不看我?这衣裳的款式千篇一律,你到底还要摆几个地方?”
说完这话,小僮终于忍无可忍了。他放下衣裳又拿起,冷脸走至化鹤身前,拽住他周身的傀丝,将人一把拽近:“……你烦不烦?”
化鹤像是被拉拽的力道愉悦了,他挑衅道:“烦我?烦我怎么还不来看我,怎么还装作看不见我?”
小僮侧开脸:“主人让我不要理你。”
化鹤低笑道:“哦?原来你喜欢这种玩法,可我从来没有不让你不看我啊。小临,百年岁月,你过得好,我很欢喜,可你就半分没惦记着我吗?”
小僮面露震惊之色,与此同时,大殿上走神的君皇忽然手抖了下,那滚烫的茶盏冷不防滚到地上。
群臣面面相觑。
“君皇这是又睡了吗?”
“走神了吧。”
“要不要叫醒他?这、这事儿商量到一半呢!”
“算了,随他吧.....常态。”
“......”
高殿之上,临予的神识落在另一方,被化鹤搅弄得如同泥浆。小僮紧抿嘴唇,道:“滚开。”
化鹤说:“我不……”
他这个“不”字还没说完,浑身上下忽然像刀割一般的疼痛,肋骨似乎都被绞断似的!那千丝万缕的傀线骤然紧绷收缩,将化鹤整个人都朝后拽去。
两个人立时拉开方寸距离。
临予扮做的小僮早已冷汗岑岑,松了口气,而后正色道:“母神殒身,炎、霜二神也在一殉葬,世间真灵千千万,你要有人作陪,不过招呼一声的事。如今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疼痛总是慢半拍,化鹤有点像被刀剐,正在受难。可他却半点也不恼怒,温声道:“你不讲道理。”这话让临予发了愣,化鹤淡淡道,“是你最先触及了我的诅咒,让我受尽折磨一百年,如今挥挥手就能说不要我,会不会太刻薄了呢?”
临予闻言,信了,不禁看他:“......什么诅咒?”
化鹤大言不惭:“我一辈子只能交一个朋友,所以只能和你最最好。”
“......”
临予动动手指,傀丝紧得险些绷断,电光石火间,化鹤全身离地,被高高悬在房内。临予气得脸黑:“给我撕烂他的嘴!”
——臣子随着君皇一起神游天外,正互相商量公事办完后该去哪家酒楼看戏吃茶,不想这时,高殿之上的君皇冷不丁要撕人嘴,吓得群臣齐刷刷跪了一地。
君皇神识归位,对左右道:“去将我屋内那混帐扒了衣服带来!”
臣子说:“什么内?”
臣子又说:“扒什么?”
臣子叹声:“混帐、果真混帐啊!”
......
化鹤浑身千丝万缕,被左右一男一女两名侍从牵着绳头拉进大殿。
臣子齐齐受惊,退步说:“……妖孽啊。”
化鹤笑意不减,频频点头,十分好脾气:“你好,你好,你也好。”
化鹤一路走,一路打招呼:“嗯?我是谁,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清白?说不上清白,什么关系?我和他啊……”
君皇说:“跪下!”
万缕丝线瞬间刀割般勒进化鹤的皮肉,化鹤“扑通”一声跪在殿堂,他在迟来的疼痛里,神情还有些发懵。
君皇手伏在高座上,森然泛白,压抑着怒意:“……你走不走?”
化鹤收了笑,正经道:“你怎么了?看见我就会痛吗?”
君皇招手,挥退了大臣,在这仅剩彼此的方寸之地里,君皇高坐之上,化鹤分明记得临予说了很多话,但在夜幕下,在冰牢之中,他却只记得临予那句“求你”。
求你放过我。
化鹤:“……”
化鹤低垂着头,忽然觉得狼狈。额发挡住了他半张脸,显得他居然有些落寞。他说:“我没有开玩笑。”
黑暗里,临予拢紧了身上的绒袄,捂着暖手的汤茶,他沉默很久,像是心血来潮般,突然倾身摸向化鹤的右耳:“你带神器来,是为了杀我吗?”
寒霜的凛风从窗缝钻进来,将化鹤的红石耳珰吹得摇晃不止,仿佛猛兽蛰伏夜间时眼中的凶光。
“好看吗?”化鹤仰起头,坦率地偏过头向他展示,“这是我为了见你新做的首饰,不过跟着我沾了些神力,算不上什么法器。但穿耳有点儿痛,我劝你不要好奇,也不要尝试。”
化鹤盯着他,又说:“倘若你喜欢,其实痛一下也不赖——”
“我不喜欢。”临予正回身体,他所有的表情都藏在黑暗里,重复道,“我不喜欢,你听明白了吗,化鹤。”
化鹤为自己适才的袒露感到滑稽,他笑了一声,想让自己看起来真的不在乎:“……嗯,不喜欢还盯着我看?我这耳珰什么都没做,你偏偏要来摸它一下。”这寒夜里的风真他妈冷,化鹤心里有些紧,“你无意招惹,却搞得别人心烦意乱,一点也不公平。”
化鹤从没体会过这种滋味,他居然难得认可那些狗屁一回,心说:难怪规则之下禁止神祇和真灵一块玩儿,我不过和他在短暂相处了几个凡人的春秋,竟叫我惦念百年之久,还让我心里这么难过!
正当这时,冰牢外进来一男一女两名侍卫,女侍从端了壶温酒,男侍从则端来一把刀:“君皇身体不好,要喝酒。”
化鹤刚瞧了一眼,就听临予怒声喝道:“出去!”
男侍从犹疑道:“可……”
“定身。”化鹤将断成段的傀丝拎在手中,散漫道,“你说了‘可’这个字,就是要我追究到底的意思。这是什么,我瞧瞧?”
他轻易地挣脱了临予赋在他身上的傀丝与咒法,站起身来朝着那把“刀”走去。临予动弹不得,只能嘶吼道:“拿出去!你们两个混账!不准给他看!”
原来化鹤方才那句轻飘飘地“定身”,竟同时让另外三人都受了禁锢。
“骂人只会骂‘混账’,伤我却是奔着我的命门而去。”化鹤摸到那把刀,忽然神色僵住,“……谁用过这把刀?”
阒无人声。
化鹤说:“你不想让我看,却又不告诉我。若是这样,我只好自己看了。”
“别。不要。”临予说,“是我,我用过。”
化鹤的脸色登时变了:“嗯?我不明白,这上面有你的血气,你用刀来干吗了?”
临予:“……”
化鹤手中咒力不息:“这上面八类诅咒,我却能通晓其中七种,想来是我教过的。”
临予:“……”
化鹤不急不慢道:“剩下一种,想必是为了镇压余下七类咒法。”化鹤扔了刀,献身进黑暗里,“你在干什么?这七类诅咒全是血祭之术,你在养什么吗?”化鹤怒火滔天,双目通红,“你看我!”
临予应声,迎上化鹤目光。
只是这一对视,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溅在化鹤头上,化鹤看得怔了,用咒力将窗封死,又燃了串指尖火。
临予的面庞被暖光映照,他嗤笑道:“有什么用呢?你以为我满头白发是月华的色泽吗?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怪物吗?今日来不是正为了除掉我这个邪祟吗?”临予的满头花白,他全身骨骼正在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正在生长,即将刺破皮囊。
化鹤果决道:“我能救你。”
“你能救我吗?”临予道,“你这次下山来,不是有任务的吗?我怎么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需要你除的那个邪祟就是我。”
不等他说完,化鹤忽然扣住他的手。
临予一怔,只见化鹤双瞳赤红色明艳,他立刻明白了——神祇生灵瞳,窃命数以窥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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