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子道:“你同我相隔千万年,我算不准你,但我能唤你。你魂归异界,被傩仙认主,你只需记好我最后一言,人之一命,最忌强求。”
镜子从光晕中游回,已是平整如初。
“可你早算准我会二入白娘子的魇境。”谢临风将其收在腰间,懒得再和祂打哑谜,说,“可好,我记住了。现在把我那不识水性的小菩萨还来吧!”
原本那团光晕已经暗了下来,闻言却微微亮了,对面像是刚准备离去,又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临时撤身。
“小菩萨?他竟容许你这样叫?”姣子讶然了刹那,笑说,“你竟未领悟,此处正是他的魇境,你退身出去,便可见到。他此刻正在岸上呢。”
言毕,周围重归昏暝,只能隐隐瞧见一只摆尾逴行的鲛人。谢临风百思不解:魇境……魇境不是亡人携有的吗?
他思及魇境,便想到荧鸓,当即闪电窜过大脑,正要摸缝魂袋,眼前陡然飘上来一团河豚似的白球。
荧鸓吸饱了水,绕着谢临风不知游了几圈。此刻见谢临风终于瞧见自己了,便胖飞至他眼前,开始仰面吐泡泡。
谢临风心道:我的心肝,这脏水你喝成这样,还如何挥得动翅膀?我手动摇摇你行不行?
说罢也不等荧鸓同意,谢临风捻起“鱼翅”轻轻晃了两下,只见瞬息之间海浪澎湃,水泡咕噜咕噜盈满面
谢临风只觉身子骤然下坠,似乎穿了千斤铁衣。他趴在岸上,啃了满嘴黄沙,眼前刚清明一些,便瞧见一双腿有些急地走至跟前。
谢临风一摊面,便颠倒着望见了晏病睢,他气喘吁吁,笑说:“再不拜你这神仙菩萨了,你害得我好苦。”
晏病睢说:“你乱想什么?”
“在想你。”谢临风休息够了,翻身而起,“想你究竟是怎样的活佛,竟生造出死人魇境来,将你我二人皆拉入其中?更在想念你这魇境之中……”
他话没说完,晏病睢忽地反身鹗顾:“你很清醒吗?可我方才分明进的是你的魇境。”
第15章 伥鬼
“这可奇了,我死时安然,做鬼逍遥,真是半点怨气没有,如何造魇?”谢临风道,“你瞧见些什么了?”
晏病睢呆了须臾,才说:“没有,一些琐事,看过就忘了。”
他说完就走,却被谢临风拦着:“你不要做撒谎精,若是我的生前事,你此生都要记住我了。”谢临风摸出银镜,照给他瞧,“不好,面若土色啊堂主,那是什么魇?水做的吗。”
晏病睢冷然不语,似乎正困在记忆里,这时,谢临风忽然镜面一转,钻研道:“哦?他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茫茫海域之上漂来几叶小舟,小岛四处顿时迷蒙上几圈黑雾,里头涌动着,似乎藏了东西
晏病睢正被他唤醒,闻言一看,道:“有人诵念‘召阴’,唤来了水鬼!”
“召阴语”原是伥族从疫鬼身上偷学来的咒语,短暂召集就近阴客和厉鬼做军兵,供召阴人驱策。但自七族之约建立以后,伥族人便鄙弃了召阴语,原因无它,此咒控人控鬼,用于战场那叫兵不厌诈,用在交往中就有些缺德了。
谢临风说:“闹那么凶,那些八爪护卫哪去了?”
晏病睢道:“在雾里,这咒语召得正是海栖人。”
谢临风讶异:“海栖竟是鬼族?”
“不是,这召阴语受人篡改,活人化鬼.....”他正说着,忽地捂心跪地,又虚声说,“不、不是.......”
谢临风慢了瞬,没接住人,旋即背对蹲身:“管什么是不是,你上来,我们去树后面躲着。百艘带箭凶船,打起来又是无端端一场天降祸。”
晏病睢虚弱得像棵荒岛小草,谢临风哪顾他,直接将草菩萨拉到背上,挂着就跑。
他前脚刚迈腿,便猝然听见炮响,“轰!”地一声震天动地。小岛好似在剧烈翻身,谢临风走得颠簸,躲进树丛。晏病睢刚被他放下,还晕头转向的,又被推攘着摁在树后。
“这样稳些,你站住了。”谢临风就从后背贴着他,那声音像捧热酒似的泼在耳畔:“这个‘你’可是意气风发,率了好大阵仗的船队,有炮有刀的,整面镜子都装不下,你来打劫吗?”
谢临风手臂环着他的腰,那面通灵银镜正被拿在腰间。晏病睢垂首一看,果见这镜中装满了黑影,“他”赤焰红袍着身,手提红剑,在船员里格外扎眼。
这时又听一声炮响,岛屿似乎往下塌陷了一寸,二人扶树站稳,再一看镜子,哪还有华服剑客的影子。
船上晏病睢的红剑烧得正烈,风浪呼啸间,黑雾受一阵剑气拨搅,正滚云般翻涌着,里头倏忽破雾飞来一人,轻巧跃至船上。
晏病睢落在船尾,说:“前方终南禁地,劳驾掉个头。”
他文质彬彬的,手里却拎把猩红血剑。船上的人骤然围聚过来,先看看剑,再看看他,二话不说,便掏家伙开打。
晏病睢舞剑打架都风度翩翩的,几下剑气就把周身一圈人给荡了出去。晏病睢动如疾风,闪身捞回个倒栽入海的人,道:“好友,你们主人手下有邪师,船也排在最后,他定是不管你们死活的。”
那人惶惶:“你、你要如何!”
晏病睢低身询问:“这黑雾迷人,我的船开不进去,冒犯了,我可以抢你的吗?”
那人仰面看他容貌,实在美艳得毫无正气可言,那额前一点朱砂,将他缀得像是个妖精。
那人入迷:“好好……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晏病睢拎着后颈,扔回了后面的船上。别看他温润文弱,扔人却驾轻就熟,一手一个,其余人趴在地上不敢动,晏病睢瞥了一眼,又说:“不好意思。”
随即一剑将船头炮烙撬成了破烂。
晏病睢道:“委实冒犯……”
余下人忽地受惊齐说:“不冒犯!应该的!”
谢临风目瞪口呆,又往镜子跟前凑了一寸,谁知额头忽地挨了一下,他回过神:“你很……很……”
“手滑。”晏病睢垂眸冷静道,“你调个方向,对准黑雾,为何这些伥鬼迟迟没有动作?”
谢临风换了视野方向,镜中“晏病睢”正负剑掌舵,身后跃来个人,此人身形秀丽,剃个寸头,先前还怯生的白芍此刻俨然成长不少,眉眼都是英气。
她道:“义父,后面的船已转回黑雾之外,可我们只有一艘船,这炮祛咒后威力弱了不小,如何打得过前面的人?况且说不准还遇上海栖族人!”
晏病睢说:“这很好。”
白芍道:“这更打不过了!”
晏病睢将舵交与白芍,说:“海栖族人遗世安于海下,并不轻易露面,七族亦是如此,寻常只会在无烬与终南二海交界处设咒阻拦,若是海栖族亲临,只能说明一件事。”
白芍道:“鲛人现身,持戟害人!”
晏病睢不语,说:“对,也不对。我们先按兵不动……”
话未说完,黑雾中陡然伸出数只枯柴似的手,握住晏病睢的脖颈。晏病睢抽剑砍下,却听呜呼一声惨叫,断手坠地,变成一条蠕动的粗壮触手。
滴滴答答——
黑雾下起了蓝色血雨,晏病睢愕然一瞬,明白过来这是海栖族人的血。他沉默许久,说:“朋友,能劳烦找个粗布,为祂遮盖一下吗。”
他话落地上,不知给谁接。这些人面面相觑半晌,爬起来一个:“不劳烦不劳烦,仙师……”
他“啊”了声便哑言,“仙师”已经持剑杀出去了。
不知是他杀意凛冽,还是剑风灼人,前面的邪师闻声而来,召来一张遮天蔽日的鬼面,晏病睢当头闯进这鬼面的血盆大口之中!
晏病睢说:“歪门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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