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云捂住口鼻,被化鹤的脱口之词惊了一下又一下,她眼波震颤:“你……住口……你是神祇,怎么能说这样的、这样粗鄙的话?”!
炎师的笑也淡了:“带走……带走!关进禁室……大逆不道!”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化鹤身形不动,手中却结印,“自己说过的话便要应允,规则之下,不容出错,我定要掏出他的心给你们看看。”
他眼中赤红如火,显然是动了真怒。
化鹤说:“临予,你过来。”
临予心中咒令响起,他无法控制地答了声“主人”,而后朝化鹤走去。
究竟是怎么动手的,化鹤已经记不清了。似乎有血溅在他的脸上,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化鹤唯一能肯定的是,原来自一具身体中掏心不其实需要用很多咒力,但却需要好大的力气。
临予分明是真灵,胸膛却如纸一样薄。不过没关系,只要临予是被他亲手杀的,没有经别人之手,那么他的魂就能保得住。
可是临予如今的魂魄不似多年前的魂火一般具有残力和灵识,他的魂魄葬在那具傀儡身中,只剩虚无,若不及时做些什么,恐怕很快就将消散。
心掏了,傀丝也断了,炎、霜无可追究,就算再怎么追着不放,却也招架不住小神发疯阻挠。
她们最终没有干涉化鹤对傀儡尸骸的处理。
化鹤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心悸得厉害,一直六神无主,心里盘算着自己需要造一个能护住碎魂的袋子。
可是炎师和霜云还是小看了他,正如化鹤自己所说,他既然能造成一个,就能造出第二个,于是他又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为临予的碎魂造出了新的身体,也牵出了新的傀丝。
他将临予的傀身养在护心池中,然而当临予附魂没几天后,化鹤却感知到了他的逃走。
化鹤探到他的踪迹,却没有立刻就追,因为这个期间发生了一件事——百鬼之战。疫鬼遍布尘世,甚至孕育出了一个鬼王,母神率领四大古族出征,在外杀得昏天黑地。炎师和霜云则闭塞在山上,将自己置身于世外之地,只负责日复一日地给化鹤上课。
这段时间十分折磨,神地对化鹤全面禁足,等到化鹤再次下山见他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一百年。
他近日做了新衣裳,正在镜前打理自己的模样,临行前忽然听到了叩门声。
化鹤心情不错:“进。”
门推开,进来个臂弯中揽瓷瓶的女子,名唤“水茗祈”。她声音清冷,却是个懂规矩的,止步在门口处:“我就不进去了,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办。”
化鹤艴然不悦:“不去。”
水茗祈充耳不闻,自顾自说了下去:“凡间的东南之地有处荒寞的雪原,此地的前身曾是疫鬼的盘踞地之一,这里有不仅大战留下的硝烟痕迹,还有疫鬼吞吃活人留下的尸骨,气象混乱,终年严寒,寸草不生。其上建立起了一座冰城,不过近年来城中不太平,许多百姓和修士同行求助无门,已经将请愿送到了你跟前。”
化鹤道:“我没看见啊。”
水茗祈点头:“所以我照单全收了。”
“......”化鹤道,“好吧,具体是如何不太平呢?”
水茗祈洞悉他心思:“不棘手。你听好,为了防止疫病扩散,冰城外有三座并排的雪山,经年来被改造成了葬身疫鬼和疫邪的坟冢,集天下修士以咒术封锁,然而近年来却多有猎者发现山中多数坟被人掏空,更诡异的是,疫鬼和疫邪肉身长存,不知为何,竟全都化成了腐水,只剩森森白骨。”
“听你这话,想来不是自然风土的原因。”化鹤道,“那就是人为了。”
水茗祈道:“不错,雪山中常有非人脚印,咒力四散,不似寻常野兽。许多百姓都曾见过一身躯高大的黑影穿梭于林间,行踪扭曲诡异,搞得人心惶惶。”
化鹤摆摆手:“烟雾弹太多了,仅是这些风声就叫人害怕,要受人驱逐?这雪原原先就不是给人住的,说不准是侵犯了人家的领地呢?我只问一句,它害过人吗?当然,吓死人不算。”
水茗祈思索片刻:“这个不曾听闻。但是化鹤,百鬼一役过去不久,对于作祟的妖魔鬼怪,大家还是颇为敏感。你此去调查一番,算作考核成绩。”
化鹤整装完毕,眯起眼睛:“我有说要去吗?”
“当然,这是你的休息时间,随你安排,我承诺过你,我不会像先前两位那样时刻管束着你。但你若不去,就不必听我说这么多。”水茗祈让开身,“我若猜得不错,此行恰好与你要去的地方顺路。”
“不错。”化鹤心情很好,潇潇洒洒就出了门,“你且等着消息,不过啊——”
他离去时衣袂纷飞,兴致很高:“既是公事,记得延假哦——!”
正如水茗祈所言,化鹤凭借傀丝的指引,直奔冰城。有了先前的教训,他在傀丝上附下的咒法更加隐蔽,不出半日,化鹤来到冰城城外。
城如其名,里面的雕梁画栋、一砖一瓦无不是寒冰雕刻。其中的百姓个个都裹着厚皮袄和大衣,面带喜色,像是并不为这极寒恶劣的气候所困扰。
城门排查森严,化鹤顺着傀丝找到了人,怎么可能再守规矩?他毫不吝啬咒法,也不遮掩身影,果不其然,三两下就撞进了机关——
不知从哪里窜来一头雪狮,追上化鹤,一口咬断了他的脚筋。
鲜血淋漓之下,他反倒不觉得很痛了。
因为雪狮身后挡住个红轿,四面红纱幔帐吹起,里面的人正抱着一只兔子,似在借此取暖。
四目相对的瞬间,化鹤一点也不意外,倒是瞧见轿中人愣神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
化鹤有些高兴:“你还记得我,我是——”
话没说完,里面的人仓皇道:“......打死,带回去!”
第92章 除邪
话音刚落,便有几位穿着雪袄,虎背熊腰的士兵上前来擒拿。
化鹤身形不比他们雄壮,力气却更胜一筹。他将围聚上来的士兵挡开,笑吟吟道:“打死可以,带回去也可以,但我要和你坐同一顶轿子。”
就这三两的功夫,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已经惊了两惊。一惊是这混混毛贼竟长了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二惊是这混混语出骇人,竟胆敢攀上君皇的坐轿!
纷纷嘀咕着“君皇能有亲戚吗?”、“他的意思是认识君皇?笑死,不过这张脸倒是有些说服力。”、“君皇孤寡百年,哪里来的亲戚,这人碰瓷儿来的!”
大家言辞不一,但结果却众望所归。君皇岂容别人这样冒犯?!亲自出手将这妖孽打死装笼,骨碌碌拖了回去。
化鹤不料临予竟对他用陌生的咒法,一时没个防备。待他再醒来之时,千万丝线缠身,他被吊起双手跪在地上。
然而此处布局精致,亮堂堂的,里面摆满了各类手工玩偶和书册话本。白色的傀丝正从房梁之上垂下,如同一场雪瀑。这里不像是地牢,倒像是临予的私殿。
这个猜测不免让化鹤心里明媚起来,他双指捏诀,正要斩断傀丝,忽然自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骚动的银铃碎响。
化鹤“嗯?”了声,发现这傀丝上的咒法他根本无从破起,反而受他方才的咒力侵扰,变得那叫一个“剪不断理还乱”!
房门被人推开,化鹤欣喜的神色凝结在脸上,他目光下移,问:“你谁?”
门口进来个冰清玉洁的小僮,他面容姣好,正抱着一叠洗好的衣物。化鹤盯着那堆衣裳,想也知道……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他见小僮不答话,又说:“你的主人很忙吗?也不来看看我。”
小僮没理睬,抱着衣物在屋内转悠了几圈,将衣物分类放在了不同的柜子中。化鹤跪着也不觉屈辱,吊着也不生气,他说:“小友,你这脸被雕琢得很好,你主人是单对你这样细心,还是对所有小傀儡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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