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入都为质,他这样的人又怎会需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怎么会为了活命甘愿当一个一事无成的浪子。
一只手在赵元盛的面前晃了晃,李安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赵元盛一愣。
“义兄怎么了,不会看到我来接你就感动成这样吧?”李安嬉皮笑脸地往上凑,眼睛带着戏谑的笑,“义兄这么容易感动,随便哪家的小姐来等上几次,义兄不就轻轻松松地被拐走了?”
说着,也不等他回话,李安扶着车辕就要往上爬,道:“我来的时候买了点吃食,我们回去的路上可以先吃上一点垫垫。”
“王爷,腿伤成这样,断不能这样爬上爬下的啊!”一直一声不发的陆太医忍不住开口。
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声差点没把李安已经踏出去的那条腿吓得缩回来,他这才发现赵元盛的后头还跟着一个人,想到自己方才讨好的样子全被他看了去,李安恨不得立时钻进马车里去,却被赵元盛伸手按住了。
“去替陆太医叫个轿子来。”赵元盛向一边的小厮吩咐着,支走了陆太医。
看着他微皱的眉头,李安知赵元盛的心情不好,忙道:“我就在刚才下了一下车,连买吃食都是让小燕去买的,绝对没有走多少路!义兄,你相信......义兄!”
还没解释完,李安就看到面前的人弯下腰,撩起了自己的衣袍,伸手在脚踝上圈了圈。
这可是在宫门前,人都没有走光!李安饶是个风月老手,可从来没有被人大庭广众撩衣袍的经历,他不免偷偷看向周围,生怕被人看见,就连耳根都不合时宜地烧了起来。
所幸赵元盛只是草草地量了一下,就松开手,站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安,似是在等他的一个解释,“好像是又肿了一圈。”
“你该不会是想在我府上再多赖些时日,故意的吧?”往前走了一步,赵元盛瞥了一眼四下,确定人已经走了个干净,伸手将李安抱了起来。
“赵元盛!”
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中的人紧紧攥住自己衣袍的手和发红的耳尖,赵元盛心中升起一点戏弄的意思,他故意轻轻把人颠了颠,李安立马往里缩了缩。
李安从未被人这么抱过,只觉得这样失重的感觉太没有安全感了,生怕赵元盛手上一个不稳把自己摔在地上。
他记得赵元盛的骑射不错,不知道这些年来有没有偷懒,还能不能抱得动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而且自己这些日子在晟亲王府吃胖不少。这么想着,李安很自觉地捏了捏赵元盛的手臂。
硬硬的,平日里应当没有偷懒吧......
李安又伸出手戳了戳,确认自家义兄这些年来确实没养肥膘,刚放下心来,就听到头顶上飘过一句冷冷的话:“摸出了什么?”
想到方才自己查看他伤口时,李安一副怕被别人看见的样子,赵元盛原以为他是怕被其他大臣看见,更加轻看了他,于是贴心地等人都走了才把他抱上马车,谁知道他躲在怀中动手动脚起来。
“我只是觉得近日自己吃得有些多,怕义兄抱不动我......”话音未落,李安就被放到了马车里的软垫上,他刚想起身,就被撑在一旁的手阻住了去路。
回想自己和他在晟亲王府待过的几年,赵元盛承认大多时候李安只看见自己在书房读书,可也不能仅凭这个就觉得自己弱到连一个人都抱不起来的程度吧?
赵元盛的面色沉了下来,定定地看了他好久,才道:“义兄有必要向你纠正一下,皇家子弟都会定期组织骑射和围猎,我也会参加。”
听他着重强调了个“我”字,没有参与过这些活动的李安依旧不知所以然,愣愣道:“嗯?”
不知怎么,赵元盛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梅韶的样子,有些心虚,赵元盛确是在皇家子弟中的骑射算得上是拔尖的,可落到武将家却也稍微逊色了那么一点,眼前这个傻子总不会是觉得自己比梅韶身子差,才说出这样的话吧?
这么想着,赵元盛有些不舒服,可他依旧硬气道:“所以不是每个武将家的儿子都那么的出色。”
想了想,他又意有所指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种受过刑罚的,身子会差上一点......不,许多。”
作者有话说:
李安可能是那种软乎乎的猫咪?赵元盛是傲娇的忠犬~
梅韶:听说有人在外面造谣我体力不行,可我是1!(挑眉
第69章 人间色
没有想到赵元盛入宫一趟,居然带了个太医回来,李安看着陆太医对自己肿胀的脚查看再三的慎重神态,心中略松:还好自己做戏是做了全套的。为了赖在晟亲王府,李安从马上摔下来可是实打实的,他也不怕太医能看出些什么。
只是自己这儿刚出了一点动静,赵祯就派了太医来看,这其中居心......
看着低头给自己上药的陆太医,李安的眼中漫过一丝探究和冷意。
虽说赵祯登基后不像先帝一般对自己有多番试探,可是帝王之心如何可以小觑,更何况自己本就心有谋划,不得不多留下个心眼处处防范。
这么想着,李安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来。
“摔的时候还嬉皮笑脸的,上药倒知道疼了。”赵元盛见他蹙眉的模样,是又气又觉得他活该,忍不住开口嘲笑。
回过神来,李安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半靠在软垫上,双眼微眯,像只惫懒的猫儿一般,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看他这个样子,赵元盛再多的责备也吐不出口,亲自请了太医去前堂问外敷内服的药材用量。
见赵元盛走了,李安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刮着自己衣摆上的银色绣样,如玉的指尖侧有薄薄的茧子,是他常年执笔作画留下的。
梅韶去沧州已经两月,除了前头还送过一点消息来,后头竟然音讯全无,这让李安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有人消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蹲在李安面前,替他拉好方才包扎的腿部衣袍,李安也丝毫没有惊讶,似是极为熟悉她这种来去无声的习惯,瞥了一眼外头没人,问道:“小燕,姜国那里怎么样?”
“我已经联系上了父亲,父亲说,目前姜黎二国局势未明,他会往今年去燕州参与边境互市的姜国官员里安插自己的人,可助一臂之力。”虞燕顿了一下,罕见地犹疑了,“只是燕州孟家是穆昭帝的母家,虽说如今登上皇位的文帝不是孟家看好的景王,但毕竟有这层关系在,我怕世子刚去燕州,就会被时时监视,稍微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虞燕知道李安不喜欢协恩王这个头衔,私下里都称其为世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燕,你看看我的好叔父,当年要不是他兵行险着,引我父王入死地,今时今日他又怎么能登上这帝王之位呢?”李安扣着银绣的手加深了力度,缺口的指甲勾起一根银丝拖拽出来,可他的面上却是笑的。
“小燕。”李安突然抬起虞燕的下巴,破损的指甲在她脸上划出一道红痕,他却似看不见一般,只是盯住她那双沉静的眸子中,“八岁时我来黎国为质,你就跟着我了。当时我就问过的话,不知今日你的答案是否依旧。当年初见,好似也是这样的场景,你半跪在地上给我补衣袖上残缺的绣纹,我问你,为什么要来黎国跟着我?”
从虞燕极平静的眸子中,李安可以看见自己掩藏在笨拙下的野心,透过这面镜子,他看见真正的自己。
“为了家族荣光。虞燕的命是为了虞家而活,山河可易主,虞家不可塌。”虞燕声音平平地说出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答案,没有半点犹疑。
虞家的儿女注定是为家族的荣光延续而生,他们更像一个个赌注,被培养着做门客、做智囊、做杀手、做替身,所有可能触碰到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的人,都是虞家经营的目标。他们生来带有不可分割的血脉关联,可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各自主子的利益,他们对于彼此也是最致命的仇敌。
李安蓦地笑了,松开了手,“虞家除了送了你到我身边,有机会登上姜国君主之位的,虞老将军都送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无论是谁拿到那个位置,虞家都不会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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