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并没有另外开火,送上来的是白秉臣没有动过的那份,好在他本身的份例就不少,两个人吃还是绰绰有余。
只是这个时候,两个人谁的心思都没有放在碗中之物里。一时间后厅安静极了,只有他们微不可闻的咀嚼声。
没有多久,白秉臣就放下了筷子,静静地坐着,等着他吃完。
或许真的是饭菜太过清淡的原因,梅韶味同嚼蜡般机械地吃完,便有下人来收碗筷。
在他们二人的沉默中,所有细小的声响都被放大,落在他们之间,显得那样地空荡而无力。
明明下人们收拾得速度并不慢,可梅韶却感觉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他草草地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桌前一时只剩下白秉臣一个人。
看着梅韶离开地背影,白秉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郁结的烦躁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想起赵祯说的那句玩笑话。
“白卿觉得梅韶回来了,协恩王会不会跑出去见他?”
这句戏言居然成了真,梅韶刚回来便去见了李安。
原本因为隔着仇恨,白秉臣还可以骗自己,梅韶对自己不可能有别的感觉是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横亘着不可调和的仇怨。
可现在,他们解除了误会,那他对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
而在南地的六年,他会不会已经对李安.......
白秉臣不敢再想下去,他觉得自己矛盾又卑鄙,明明下了狠心不能和他在一起,可又见不得他和别人关系亲热。
这样的心思真是难堪又恶心。
作者有话说:
(今日bgm:你身上有他的香水味~
白白:他是不是喜欢李安?我现在学着画画还来得及嘛?
梅梅:他是不是发现我和李安的计划了,他会不会生气啊啊啊啊!
(感谢晟亲王府友情赞助的香水一瓶!
第91章 背后人
从长公主府上的婢女口中得知,赵景和今日去了落枫斋,梅韶才想起今天竟是处暑。
是景王赵珏的忌日。
梅韶本不欲去搅扰,可转念一想,有着这样一个日子遮掩着,自己去问赵景和什么,也不会在外人眼中落了痕迹。
想至此处,他打马往落枫斋去。
远远地,便见长公主府的马车停在斋外。
走近后,梅韶才发现,凌澈竟然也在。
他没有进去,只是牵着一匹马守在落枫斋外头,见梅韶来,停了梳理马匹毛发的动作。
“凌将军也在,长公主在里头?”梅韶下了马,打量着凌澈问道。
和赵景和大婚的第二天,凌澈便赶回晋西处理了吴策的丧事,好在晋西军政一向是他打理的,也废不了多大功夫,处理完一切后,凌澈便又回了平都。
“嗯。”凌澈抬眼看了他一眼。
依旧是梅韶记忆里少言寡语的模样,只是那双眸子里多了几分沉稳。想起在回都里马车里,白秉臣说过的景王自戕一事,梅韶不由心中生出一点感叹。
踏入落枫斋,沿着枫树婆娑的小道,梅韶便拐到了后院的供香处。
供奉的香堂门紧闭着,看来赵景和还没有出来。
院中青玄和无我各自坐在一块石头上,画地为棋盘,各拿着一个树枝画着棋子消磨时间,赵景宁本是坐在一边看着的,可看他们下棋实在是困倦,没一会她就跑到斋中其他地方去玩了。
景王叛乱时,赵景宁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对落枫斋熟悉得很,也不用人带,自己便能找到乐子。
无我瞥一眼跑走的赵景宁,又看一眼自家徒弟,打听道:“这小丫头还缠着你要学剑术呢?”
青玄没有抬眼,思量着在棋盘右方点了一子,才道:“师父问这些做什么?”
虽是反问,却也默认了无我的说法。
摸摸胡子,无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反正你总是要教她的,早教晚教又有什么区别?过不了几个月,落枫斋的枫叶就要红了,到时候老道我一壶热酒,看着你们两个娃娃在红枫下舞剑,多养眼啊!”
青玄见惯了他这副为老不尊的模样,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顺着他说道:“师父备受敬仰,皇宫夜宴次次请了师父,师父都不肯去,那里的歌舞才合师父的口味呢。”
无我的眸子微暗了一下,唏嘘道:“我是没那个福分,每次去那宫中总感觉不舒服,好像自己要被关在里面似的,闷得难受。”
嘴上说着难受,无我手下却没有留情,钻了青玄棋盘的一个空子,一下子就死了一片活路。
青玄松了树枝不玩了,感叹道:“师父的棋艺真的是好,不知和陛下对弈时,胜负几何?”
无我也不自谦,哈哈一笑,“和陛下的棋局嘛......”
他停顿了一下,卖了个关子,才道:“十盘九胜,陛下胜的那一盘,也不过胜了半个子,胜得惨烈啊。”
无我夸完自己,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梅韶,朝他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来找长公主的?”
梅韶倒是没有意外他能说出自己的来意,这个道长虽然总是说话不着调,但大多居然都是灵验的。
他上前行了一礼,提起的手臂正好叫无我看见了那串绿檀佛珠。
“这是越山那个老和尚给你的?”无我眯了眯眼,随着梅韶的走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他也真是舍得,这可是我给他挡灾的,居然给了你。”无我看了一眼目露惊诧的两个人,有些奇怪,“怎么,不信?”
“师父不是最喜欢和小慈大师争高下吗?”
无我斜睨了青玄一眼,似笑非笑道:“他早就被我比下去了好吗?哪次见我不是毕恭毕敬的,只是我在单独和他比高下罢了。你投身佛门的时候,那老和尚不收你,把你扔给了我,不是正说明他没有为师本事高?”
闻言,梅韶挑了挑眉,这桩事他倒是听说过,向晚笛退出江湖时,本来是想在千佛寺出家的,可是小慈大师说他尘缘未尽,不肯收他,最后耐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便叫他来平都拜入无我门下,这才成了个道士。
“说到这个,徒弟有一事不解,正需要师父解惑。当初小慈大师不肯收我,说我尘缘未了,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我说的。”无我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你拜师的时候,我在小慈的厢房里,见了你一面,觉得你和佛家无缘,但是和我道家有缘,就说了这句话。”
见他厚脸皮地把抢徒弟这件事说得这么光明正大,青玄的眉心不由地跳了一下,他依稀觉得,自己这个师父把自己骗回来,纯属是因为他不想处理皇家繁琐的祭祀,可又舍不得皇家那点恩泽。
“我可是正经给你算过的,你确实尘缘未了啊。”无我一脸认真,“卦象说了,你当初为了什么放下蟠龙剑,以后也会为了同样的事,重新拿起剑。”
见他神情专注,青玄有些信了,下一刻,就听得他的师父补了一句。
“我觉得时机就是现在。”无我指着梅韶道:“你的剑不是在他那里吗?就现在,要回剑,好好教教人家小姑娘练剑,今年秋天给师父表演一个枫叶剑法好不好?”
果然不能听信他的胡话,青玄垂了眸子,不再睬他。
倒是梅韶在旁边听着有趣,问道:“那道长为什么要送给小慈大师这副佛珠呢?”
“哦。”青玄也不觉得徒弟不睬自己是件下脸面的事情,直接被梅韶转过了注意力,道:“我给那老和尚算了一卦,卦象说他,得圆满,不善终。”
瞥了一眼梅韶似懂非懂的样子,无我直接道:“就是说他死得早,我觉得挺可怜的,就给了他这串佛珠。”
“能解厄?”梅韶被吊起了好奇心。
“不能。只是有这串佛珠,死后火化能出舍利子?”无我自己也半信半疑,接着道:“我没见过舍利子,所以想看看。”
梅韶:“......”
“不过他把这个送给你了,看来死后火化不了了,真惨。”无我默默补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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