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你,勾月?”他目光稍垂,不敢去看赫连勾月的眼睛。
“呵。孟小侯爷不是已经给我定了罪了,还假惺惺地问我做什么?”赫连勾月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居然会因为梅韶怀疑自己,他惯常冷漠的眸子依旧未动摇半分,可说出的话却有些细微的颤抖。
“怎么?真的是我,小侯爷是要把我捆去官府,还是直接在你心上人面前就地法办,松了他那口恶气?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你想拿去,我没意见,但别用这些话来恶心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烨急着要拉人,却被他挣脱开走了。
他知道这次赫连勾月是真的气着了,可他不能不多嘴问那么一句。
他答应了白秉臣,要给他一个交代时,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他不能掌控的地步。
这些年来,父亲主关外守城,自己主北地互贸,在燕州还没有他不能通天的地方,可是这次,除了那支羽箭,他竟找不到半点可以洗清赫连勾月嫌疑的线索。
而一旦父亲回来,便代表这件事孟烨再无资格过问,若是真的在父亲手中查出,梅韶受伤这件事和赫连勾月有关,那时便再无半点转圜余地。
凉爽的秋风一吹,孟烨心中却生出几分烦躁来,他看着赫连勾月离开的背影,揪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往梅韶的房间走去,企图在门外能听出点什么消息。
谁知刚到门口,孟烨撞上他的母亲邹雪,她抬眼看了孟烨一眼,目露责备,孟烨也只好低着头抿着唇,跟着她走。
门内,白秉臣瞥了一眼外头,确认没有人后,才坐到梅韶的床头,也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
梅韶被盯得的有些发毛,忍不住道:“行了,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不是赫连勾月。”
没有一点疑问的话从白秉臣的口中说出,梅韶心中有些不自在,可还是闷声应道:“是,和他没关系。”
“刚才邹将军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口?”
梅韶眼中漫过一丝郁色,抿紧了唇,嘲讽道:“白大人这么急着替他辩解,方才怎么也不说?”
捕捉到“白大人”三个字,白秉臣知他心情不快,可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只好闭了口不问。
白秉臣叹了一口气,也没逼他,去拿了邹雪送来的汤,碰了碰床上的人。
“把汤喝了。”
“不喝。”梅韶郁结在心,一脸不耐烦,他本以为经过此事,白秉臣至少会不信赫连勾月,谁知他居然还在自己面前替他开脱。
“我要是死在那里就好了是吧!”
“重锦!”
赌气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白秉臣厉声堵了回去。
白秉臣闭了闭眼,极力压下火气,轻轻替他撇开碗上漂浮的油脂,舀了一勺送到他的唇边。
梅韶不看他,白秉臣也不收回手,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
过了半晌,白秉臣叹了一口气,很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软声道:“是我说错话了......”
“我就是不喜欢他。”梅韶突然道,眼中的郁色越发深沉起来,“不过是让他被怀疑一段日子罢了,可你这个样子,我会忍不住对他动手。”
“你最好不要再说什么维护他的话,不然我不能保证......”
狠话说到一半,口中就被白秉臣送入了勺子,梅韶差点呛住。
“难道真的是姜国做的?”白秉臣低声自言自语着,猝不及防手上被拉了一下,才发现是梅韶咬着勺子不放,往里拖了一下。
他似是很不满意白秉出神的样子,抬起眼幽怨地看着他,道:“我流了很多血,需要补补。”
情绪转换得太快,白秉臣一时也不能分辨他前后的样子,哪个才是真的。
可他还是顺从地收回了思量,把心神放在了喂面前这个人喝汤上头。
作者有话说:
梅梅:委屈屈......
白白:姜国这是要有动作?
第99章 韩厥关
接下来的十几日,镇北侯府安静得可怕。
孟倚林和邹雪没有透露任何查探的结果,白秉臣和梅韶也没有追问。
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地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过去,漫长的静默只是最终结果来临之前的喘息。
三国商谈互市的时间将近,孟烨又被打发去做前期准备,白秉臣也跟着去见了几位当地的富商,赫连勾月自那日起便再没有回侯府,一时之间,偌大的府中只剩下养病的梅韶一人。
他伤得不算重,可肩头处也才结了疤,手仍然提不了重物。他成日里在府中养着,也没有半分出去走走的意思。
越是这个时候,他越要避嫌。
即便镇北侯夫妇没有吐露半分查探事件的进展,可梅韶私下里对他们查到了哪一步都心知肚明。
过不了多久,孟倚林就会得到边境守将虞梁潜入燕州的消息,而从那时起,李安的回姜之路才正式开始。
“庄主,这是今日的消息。”褚言将一封信件递到梅韶的手上。
在伤口的牵扯下,梅韶慢条斯理地打开信封,抖出一张信纸来,上头密密麻麻地写着镇北侯夫妇的一日的行程,还有孟烨和白秉臣见商户的情况,条理清晰,内容详实。
慢慢地看完这张信纸,梅韶拢了拢蜡烛上的火焰,看着火舌将纸张一点点地吞噬,跳动的焰火在他脸上投射出明明暗暗的光影。
“薛盟主一直在燕州的势力真是不小,几乎能和镇北侯抗衡了。”梅韶感叹了一声,在北地上,想要避过镇北侯的眼线,打听到他的行踪,也只有玄天盟有这个本事。
“他有说想要什么吗?”梅韶从来都是不喜欢欠着人情的人,葬剑山庄出面做事,买卖各清是最基本的行事准则。
梅韶想起在山庄里向晚笛留下来那把剑,沉思道:“或者把蟠龙剑给他?”
“薛盟主说,他没有什么想要的。”
“啧。”梅韶轻笑一声,道:“这可不好办了,这般说的,就不是简单的东西能交换的了。”
褚言迟疑了一下,道:“薛盟主说,庄主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在平都中多照拂照拂他的大弟子即可,国师若有什么难处,能帮忙传个信告诉他。”
“他还真是......”梅韶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薛修所求的是这个,叹了一口气,“罢了,这样的人我也不好拒绝,就依他所言吧。”
“虞梁下手也是狠,庄主怎么不知道躲一躲呢。”褚言看着他还不能活动如常的手,一时没忍住出口问道。
梅韶的眸子极快地暗了一下,他抚上自己肩头的伤口处,道:“要不是伤得重点,白秉臣怎么会下定决心查这件事呢?他总还是有愧于我的,李安的事情,不能由我直接向陛下提起。”
“所以庄主是为了引他查探?”
“照着薛盟主送来的情报,大抵今明二日,镇北侯就能查到虞梁来过燕州,时间也能卡上。这个时候,要是虞梁聪明的话,就该放些人出来乱乱韩厥关了。按照白秉臣谨慎的性子,联想这两件事,必会觉得是姜国有了动作,陛下那里便会得到消息。”
梅韶转着手中的毛笔,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其中情绪,没了半点之前受伤时窝在白秉臣怀中的脆弱之态。
从他易容成周越进白府时,就撞见了白秉臣手中那份不知源头的、画有蚱蜢的书信。而在此次来燕州之前,白秉臣也送出了这么一封信。
他派人跟着江衍去过几次放信的地点,几番下来,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白秉臣和赵祯私下联络的方式,可见二人私下关系密切。
有着这么一个赵祯天然就信上几分的人传去的消息,自然是要比他送去平都的折子更让赵祯信任。
“快了。”梅韶眯着眼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暗流涌动。
天刚擦黑,镇北侯府突然热闹起来,孟倚林特意派人来房中请了梅韶一同用饭,梅韶便知道他已经查清了猎场之事,就要在这饭桌上给自己一个交代。
走入厅中,梅韶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来得最晚的一个,就连赫连勾月都被孟倚林叫了回来,看来真是如自己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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