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如我们用此机会问一下大师兄的消息吧,你和娘不是也很想知道大师兄的下落吗?而且大师兄曾入葬剑山庄,葬剑山庄的庄主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就算知道了,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呢?”薛修长叹了一口气。
玄天盟有两把名剑,一把为他手中的玄天剑,另一把就是自己大弟子向晚笛手中的蟠龙剑。向晚笛是薛修首徒,心性纯正,天资聪颖,十六岁精通了玄天剑法,打遍玄天盟无有敌手,薛修便让他外出游历,谁知这一场游历他就再无音讯。
薛修那时正在闭关,等他出来,向晚笛早就没了踪影,他多方打听,有人说他领悟了蟠龙剑的剑心,被葬剑山庄的庄主邀请入庄;也有人说他走火入魔,屠杀一整个村庄后跳崖身亡;还有传闻说他年轻气盛,与一个小门派起了口舌之争,斗狠之下,小门派被他全灭,他自己也重伤而亡。
薛修追查此事多年,以玄天盟的实力,却探听不到半点消息,向晚笛多半早就不在人世。可是他还是执着地找下去,直到葬剑山庄开庄,他都不敢去求得一个真相,仿佛只要自己一直找下去,向晚笛就仍旧存活在世间。
当年是他一力劝说向晚笛游历江湖,却没有尽到一个师父的责任,薛修自责不已,玄天盟上下也少言这位大师兄的事情,怕引得他伤心。
一晃十年过去了,如今有机会探听自己挂念着的大弟子的下落,薛修反而有些踌躇不前。
第11章 辅帝阁
酒楼二层的包房外,小二端着薛修吩咐的那壶好酒,敲响了剑十六的房门。
门只开了一个小缝,露出剑十六半张毫无表情的脸:“何事?”
“楼下的薛大侠叫小的来给您送上一壶好酒,这可是本店上好的春酿。”小二殷勤地端着一坛酒赔笑道。
剑十六刚想拒绝,房内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他也是一片好心,拿进来吧。”
经历了方才一遭,小二早就吓破了胆,也不敢多看。见剑十六接了酒,转身就跑,生怕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被灭口。
“他倒是挺机灵的。”房中的人似是看到了小二匆匆而去的背影,出言调笑。
剑十六拿着那壶酒,又左右确认了没人,才关了门,回身将酒奉上:“庄主。”
“你喝吗?”梅韶接过酒,朝旁边一推。
“这是人家请你的酒,又不是请我的。”李安笑道,“在你这个酒鬼嘴里讨酒喝,我是嫌命长了吗?”
梅韶也不再劝,环顾一周也没见到一个酒碗,干脆就端着坛子喝了一口:“这小二倒是实诚,这酒不错。”
“说正事,你和陛下谈的怎么样?”李安正了正神色,“我可是把注下在了你的身上,别叫我输得血本无归才好。”
“陛下现在想要一支兵权安心,我就送他一支。”梅韶又道,“景和长公主的比武招亲就是一个极好的引子。”
赵祯要的,绝对不是一点半点的小惠,他想要一支军权,必定是要在四大军候手里抢得一块肉出来。
李安顺着他的话想了一转,四大军侯中南阳侯手中的兵最多,平东侯最是怯懦胆小,镇北侯醉心于敛财,晋西侯沉迷于美色。可不管从哪里下手,他们占据军权多年,也不是那么轻易地能让出一块肉来,更别说赵祯想要的是收归一方军候之权。
“哦?镇北、平东、南阳、晋西,这四个军侯,你准备送谁的人头给陛下啊?”李安顺着他的话,等着看他能有什么良策从猛虎口中夺食。
“四大军侯的势力在黎国交错复杂,现下的情况我没有办法直接夺得一方势力。这四个军侯的头颅,我谁的也拿不走。”梅韶否认地干脆。
没有料到他连后路都没想好,就提前答应了赵祯的要求,李安有些意外;“那,我们现在打包行李跑路还来得及?”
“谁说一定要动兵戈之争?军权问题说到底是立场问题,杀了军候,赵祯又不会亲自领兵上战场,他只是想换个听命于自己的军中将领而已,或者说是个能在关键时刻站在他这边的人。”梅韶没管李安的调侃,“不然你以为这个时候赵祯张罗着景和的婚事是个巧合?晋西候少管军务,军中大权不还是旁落到他那个军中统帅的手上。”
“你的意思是要拉拢凌澈?”李安有些惊讶,“那可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当年他助陛下平定景王叛乱一事,陛下那样的荣宠挽留,他可是没有领受好意留在平都。晋西候老来好色,军中之事虽少插手,可不至于糊涂到把军权交到一个会背叛自己的人的手上。我可还听说,吴策有意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这亲事相连,他更是走脱不开吧。”
梅韶挑了挑眉:“那你可曾听说他在比武初试时和景和长公主之间的那点子传言?”
“说来是凌澈亲斩了景王赵珏,景和怀恨在心是应当的,她的驸马必定不会是凌澈。”李安话说得笃定。
“景和对他有恨,凌澈对她却有意。晋西候病得那样重,他不在晋西待着,来这平都比武招亲,你当他是闲得慌?”梅韶笑睨了李安一眼,他最是喜欢喝到微醺,连带着一双眼都带了些迷蒙的水汽,勾人得很。
“凌澈藏着的那点子心思,旁的人不知,我可是清楚得很。”梅韶朝半个身子都软在椅子上,朝李安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想当年还是我怂恿着他给景和写信,算来也有七年了。”
听了这一桩隐秘往事,李安有些动摇:“若是凌澈真的当了这个驸马,明面上也算是站在陛下那边,可是说到底,陛下和景和长公主之间的隔阂也不浅,真出了什么事。凌澈被景和吃得那样的死,怕是不会出手相帮陛下。”
“陛下可以有一支军队,但绝对不能有一支完全听命于他的军队,不然我还有什么作用呢?我来平都可不是为了给赵祯收拾朝堂上的烂摊子的。”
李安沉寂了几秒,忍不住出声提醒:“赵祯身边可是还有一个白秉臣,你的这点制衡心思他未必看不出来。”
“他只能相信我,因为剑在我手里。”梅韶轻笑了一声,在一旁安静站了许久的剑十六恭敬地捧上青霜剑。
“天下之大,江湖之远。凌澈对付一个规整的玄天盟弟子能有胜算,那些奇诡身法,繁杂变化可是能轻易绊住他的脚。赵祯需要我给他踏平这条路,就算我有些别的心思,他现在也无可奈何。”梅韶抚摸着青霜剑的剑身,对着剑十六道,“这把剑用的还算顺手吧。过几日就是终试了,你可得让他抱得美人归啊。只是,也别让他赢得太容易。”
李安彻底放下心来,笑回道:“既然要他赢了,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何必还要刁难。”
本以为梅韶不会回自己这句话,谁知他竟撑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下:“大概是我不愿意看他能这么容易就达成心愿吧。”
他的脾气被漫长的时光打磨得阴晴不定,越来越看不惯他人的圆满,哪怕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圆满也沾染不得,好像是在提醒着自己的境遇是多么地不堪似的。
李安也算是能摸到点他的脾气,见状赶忙转移了话题:“你葬剑山庄的生意做得倒是广,若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晋西候病重的消息,这个吴策也是瞒得好。他的那几个儿子没一个争气的,细细想来,还真的是便宜了凌澈那小子,过不了多久,美人军权就皆入囊中了。”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有着软肋在侧,给他千军万马也翻不了天去。”梅韶冷了笑意,“我既成全了他,也可以毁了他。”
“那白秉臣呢?他的位置可不好动。就算你机关算尽,也难给他定罪吧。”李安知道白秉臣是拦在他复仇道路上最难过的一个坎。
“当朝右相,确实难以撼动。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想来让他失了权力,要比杀了他更为屈辱吧。”梅韶发现,只是说着这个人的结局,都能让自己感到一些快意,“我倒是不急着动他,多年未见,我还想着和他亲近亲近,叙叙旧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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