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合适的笔名,那是有的。
“我想找个地方暂时住下来。”打定主意后,清张拉住研一的袖子,顶着对方不赞同的目光,说,“我已经想好开篇要写什么了,征文的工作还得交给你呀,研一君。”
禅院研一推了推眼镜,无奈答道:“我明白了。”
***
【伊莎玛涅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面前这张白纸上。
“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记录下这段时间我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恶。”她干巴巴说,“可我祈求得到您的怜悯,在阴影即将布满我身躯之际,希望您能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是环境摆布下的堕落之举。”
在她面前坐着衣着白衣的慈祥医者。
在渡鸦之丘,这样的医者又被称为「教徒」,是渡鸦真理会最虔诚的智者,他们无私地向渡鸦之丘的所有国民无偿提供各种帮助。
伊莎玛涅不得不来寻求一个解答。
她相信教徒会解决掉一切烦恼,他们总是慷慨的,不吝赐教,帮助渡鸦之丘的国民度过了无数难关,即使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
如果世界上还有谁能给恶贯满盈的自己提供帮助,那也只能是他们了。
教徒安抚道:“保持愉快的心情,孩子,我在倾听。我看见了你的懊悔,我会认真考量你的罪行,给出公正的判决,并给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帮助。”
伊莎玛涅感动到啜泣,在教徒的安抚下,讲诉起她那离奇的遭遇来。
“大概在一年前,我在镜子中见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
“是的,他和我有一样的面容,可是个男人无疑。您是知道的,渡鸦之丘的女人不会有那样丰富的想象力,和暴躁的性情。”
“哦,是的,是的,是这样,请继续。”
“他自称莱温,是个郁郁寡欢的小说”
「郁郁寡欢」的描述让教徒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生活枯燥得没有任何起伏,莱温写不出任何值得阅读的故事,可他刚愎自用,又喜怒无常,贫穷和常年的忽视让他充满了攻击性……”伊莎玛涅说着,手指快要抠破面前写着自己姓名的白纸。
她的脸色也一片苍白,光是回忆起莱温的作风都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
“伊莎玛涅。”教徒不得不喊停,“伊莎玛涅,请保持愉快的心情。”
伊莎玛涅僵住了,呢喃:“是,是,我得保持愉快的心情……请允许我重新说下去吧。”
镜子中的男人惊喜自己和伊莎玛涅的相遇,并声称这是一次绝佳的取材机会。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奇妙的事情,通过镜子,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作为女性、拥有完全相反境遇的自己!
于是,莱温请求伊莎玛涅告诉他「故事」。
“他想知道有关我的故事,想知道幸福的自己是如何生活的。我不知道那是最大的陷阱……我只是想让他别再那样了,对一切都充满了怨恨,所以我告诉了他有关我的事,关于「伊莎玛涅」的故事。”
“非常善良的举措,我的孩子,我为你感到骄傲。”
伊莎玛涅苦笑一声:“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伊莎玛涅问莱温,你想知道什么呢?
莱温答:你的生活,你的爱情,你的家庭。
这是伊莎玛涅感到十分骄傲的内容,她有太多美妙的故事可以分享。
数百年前,那是世界一片黑暗混沌的时代。
天灾人祸不绝,人们绝望地行走在大地上,即使仰头也不见明日,只有黄沙漫天,魔鬼在不断逼近,把所见的一切都毁至千疮百孔。
智者动了恻隐之心,向众人垂悯:跟随我。
渡鸦之丘由此诞生。
魔鬼不甘,潜伏在人群中,用虚伪欺瞒他人,用善行遮掩自己的丑恶,智者杵仗立于边际,向魔鬼说:你不可来犯。
于是魔鬼被驱逐。
渡鸦之丘成为了安宁和平的国度。
这里的人类干净、澄澈、柔软、真诚,人们相互理解。智者成立了渡鸦真理会,在这个充斥着混乱的世界中,他们不仅要和外界蠢蠢欲动的魔鬼抗争,还随时为国民指点迷津。
伊莎玛涅就是在这样的国度长大的。
她自小被安排在一个热情的家庭,意志坚定又宽和的父亲,体质羸弱却坚强的母亲,还有一个顽皮跳脱的弟弟。
她则是一个天真开朗的好姐姐,随着一年年长大,家庭每个人的禀性也就越发鲜明,她过得非常幸福,有一颗坚定柔软的内心。
十七岁的时候,伊莎玛涅和爱情相遇了。
对方是一个满怀责任心的优秀青年,有着明媚的蓝色眼睛,那双眼睛总会让伊莎玛涅想到海洋,和他相处的时候,来自大海的玫瑰花气味充盈,无时无刻都让她感到无比幸福。
父母知晓了伊莎玛涅的感情后,送上了诚挚的祝福,他们还请对方搬到了隔壁,两家人从此成为了邻居,只等到渡鸦之丘的法定结婚年龄,他们就会迈入婚姻的殿堂。
“莱温听了我的故事,他的眉眼间充斥着阴郁,像是雨天阴密暗沉的乌云。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在为我感到痛苦。”
伊莎玛涅捂住脸,无助地哭泣起来。
“他说死亡正在向我靠近,而我竟然毫无察觉,他在镜子里为我流泪,那眼泪也从我的脸颊滑落,我吓坏了,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该问的。”
“发生什么了,我的孩子?”
“他将我的故事写成了小说。”伊莎玛涅说,“我必须一字不漏地向您讲述这些小说,这样您才能理解我的惶恐不安来自何处,您才能知道要如何带领我走出恐惧……求您了,我已经饱受折磨。”
教徒坐直了身体:“那你开始讲吧,伊莎玛涅。”
——————《渡鸦法》·伊莎玛涅·松本清张】
第154章
松本清张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稿件的编纂。
他在租来的房子里伸了个懒腰,禅院研一正在和出版社的人通着电话,沟通连载的事项,见他一副完事的懒散模样,捂住听筒,小声问:“您已经写完了吗?”
话语中带着隐晦的质疑。
从松本清张决定租房在横滨住下来,到他查阅资料,整理思绪,再落笔,才过去不到三天时间。
而且听清张完全不假思索就敲响键盘的动静,他恐怕连一点修改也没有,把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泻在了文档中。
——并且本人对此相当满意。
松本清张从椅子上爬下来。
这个「爬」用得就很惟妙惟肖,因为是临时找的住所,就连电脑也是临时购置的,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买一把腰椎友好的椅子。
清张在这把房间自带的椅子上坐了三天,投入思绪的时候还没感觉到什么,稍微一动就听到了骨头的悲鸣。
「松本清张的身体还真是废物得不行啊!」
清张毫不留情地抱怨着自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个年龄,怎么就本体这么「残疾」呢!
“写完了。”他一头瘫痪在沙发上,脸埋进柔软的靠枕里,声音嗡嗡的,“而且已经打包发到了你的邮箱,研一君,接下来的事就要交给你了。”
禅院研一点了点头,接着和电话那头的人沟通起来。
还真是可靠的编辑先生啊。松本清张透过靠枕和脸颊的间隙注视着禅院研一。
作为常年和影子打交道的咒术师,尽管研一完全不想承认自己那狗屎的咒术师身份,可术式的确伴随他多年。
他对阴影中刁钻角度投来的视线再熟悉不过了,简直跟拿着镁光灯照明一样,几乎是明目张胆。
克制着打完了这通电话,禅院研一走到沙发前:“您是想对我说什么吗,松本老师?”
“我只是在想,当初是被你捡到真是太好了。”清张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差点直接滚到地上,被编辑眼疾手快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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