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这样想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托尔斯泰说,“构建一个国家需要的是什么?国土、人民、政府。决定一个国家发展的要素是什么?社会制度、生产力、综合国力、经济水平……你以为「超越者」是什么?实力更强的异能者?”
契诃夫:“……”
“说得简单一点,至少有摧毁一个国家根基的力量,这才是他们认可的标准。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但是高尔基可以。”
“闪电和爆雷能杀死一个人,杀人再简单不过了。可只是这么简单吗?这是操控自然的力量,还有谁能比俄罗斯人更明白,当自然不站在人类这边的时候,那将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他能摧毁一切基础建设,让工农业崩溃;他能摧毁一切武装力量,普通人对抗异能者的热武器是怎么一点一点出厂的?有哪个步骤能离开电力设备?这些都受限的情况下,你拿什么发展经济?就连印钞票都需要电,契诃夫。”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预料到了好友的诘问,将预先准备好的说辞全部摆了出来。
“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人有七个。他们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一个实力强盛,人民团结的国当他们互相争夺,互相牵制,那就是上了保险栓的导弹,过家家一样参与战争的把戏。当他们不再装着把矛头对准彼此——你还觉得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吗?”
契诃夫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听起来像什么了,威胁各国派人去协商,非常简单粗暴,不讲利益交换,只把危害和最恶劣的结果当作威胁——奥列格就是这么做的。我只是不明白高尔基那样的人为什么会……背叛我们的誓言。”
“他背叛了什么?”托尔斯泰轻声说,“契诃夫,我的朋友,在战争开始前我们就约定,在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们再回到那个喜欢在伏特加里掺水的小酒馆,点一杯劣质伏特加。我们或许不再年轻,不再欢笑,没有再一齐承担惩处的勇气。但我们会举起酒杯,高声说出当初的誓言。我们都宣誓了什么?”
「为了「和平」——」
“为了「和平」——”契诃夫低声回答。
“你可以指责任何人,我,高尔基,或者是被你当作一切导火索的奥列格。你有资格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批判你不认可的一切。但你阻止不了,我知道你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谋划的事情,你想给俄罗斯增加筹码,还可以把奥列格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排除掉。”
“但奥列格早就开始「燃烧」了,他是很小的齿轮,但能撬动整个机械以截然相反的方向运转。在西伯利亚答应高尔基的那一刻,高尔基就注定会「背叛」。在那之后,不管奥列格是生是死,没人能阻止已经被说服,并下定决心不再动摇的七位「超越者」。”
托尔斯泰笑道:“奥列格已经做到了他的承诺,我从来没有看错过他——他就是「和平」。”
***
重新踏入古拉格的瞬间,奥列格还是打了个寒颤。
不管是一望无际的冰原还是黑礁,古拉格缄默着给每一位来访者相同的苦寒。唯一的区别是奥列格此时手里抱着一个暖手袋,将东西给他的费奥多尔正站在身侧,手里提着照明的油灯。
本来奥列格打算在常暗岛再待一会儿。
毕竟自己把各国人都给宰了,对方肯定会继续派人来,不管是执行歼灭任务也好,明白了他诚恳却不容拒绝的态度,重新找人谈判也好。总能慢慢筛选出那么一批拥有同样价值趋向的代表吧?
而费奥多尔直接找了过来,他依靠着果戈里的「外套」和兰波的「彩画集」,和一些奥列格不清楚的手段打开了一条稳定的通道,一个人站在那边,像是来接他「回家」的留守儿童一样。
高尔基承诺会和莎士比亚在这边解决一切,于是奥列格也就干脆地跟费奥多尔走了。
第二次踏入这里,没有任何声音来询问他的罪名,不知道是因为早就心知肚明还是别的其他原因。
差不多处理好事情的奥列格,终于有功夫来思考关于费季卡的事情。
他和费季卡一直像是室友,遇上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会稍微帮一下,大多时候互不干预。
当然这是奥列格单方面的想法,在从「古拉格群岛」那里得知费季卡的行动后,奥列格对费季卡这个人的判断在某一瞬间是被完全打乱的。
他搞不懂这个小孩在想什么。
费季卡没有很强烈的愿望,在西伯利亚的时候就是了,能不能和米哈伊尔一起离开是无所谓的,甚至他会否定米哈伊尔的努力,觉得那是理想主义者在自取灭亡途中的挣扎。
他对生存也没有太多的欲望,以生存为要义的人是不会主动来到古拉格的,他在观察自己,用剖析的角度,而奥列格不知道他所观察的内容,也不知道他观察出了什么。
说起来,奥列格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此行的意义,想要实现的结果是肯定的,动机是那时他也没了解透彻的「和平」。为了这个,自己要成为怎样的人,以前的奥列格对此相当模糊。
现在倒是清楚了,可新的问题出现了,显然,他的答案并不是费季卡想要知道的答案。
费季卡没有任何理由去创造另一个「古拉格」,他对俄罗斯没有归属感,对其他国家也没有仇恨,没什么愤世嫉俗的意思。
思来想去,奥列格能得出唯一的结论就是——这样做会牵连到自己。
他还在用外界试探,想看奥列格会给出一个怎样的答案,而奥列格甚至不清楚费季卡的「问题」是什么。
就从怎么也不放弃想要弄明白这一点来看,费季卡果然还是个难搞的小孩啊……
“兰波还好吗?”奥列格开始和他搭话。
费奥多尔:“我还没动手。”
“……其他人呢?”
“古拉格的人都被送走了,只有我和果戈里。”
“还应该有别的人吧?”
煤油灯像冰原的鬼火一样晃荡,费奥多尔歪过头:“除了我带来的那个异能者,你抓来的人都死了。”
奥列格:“……”
费奥多尔重新把视线转回前方:“他们拿果戈里和兰波没办法,于是想拿我当做要挟。果戈里觉得有趣,好心地把他们全部送到我身边,就是这么回事。”
奥列格:“……”
费季卡的异能,是不是有些太凶残了?
费奥多尔接着开口:“你怎么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了,常暗岛那么危险么?”
“啊……原来是十岁吗,我就说怎么看起来和你差不多高,还以为是你长高了。”
“我以为你会问我,是怎么在古拉格打开新的大门的。”
“对,差点忘记了,你是怎么做的?”
费奥多尔用像是唱歌的语调般轻松说出了自己的整个计划,并解释了如何将契诃夫的「钥匙」与被炸开的开口链接起来,形成一个稳定的「门」。
他对一切都没有毫无掩饰的意图,像在猜拳之前狡猾说着「我要出石头哦」顽劣小孩,并在句末悄悄跟上一句:“你会阻止我吗?”
两个人已经快要走到要塞,漆黑山脉还是一如既往的像是某种活物,与之前初次抵达不同,里面亮着微弱的灯光,和费奥多尔手里的煤油灯如出一辙。
奥列格在原地站定,依旧向前走的费奥多尔过了两秒才注意到他没有跟上去,转过身露出疑问的眼神。
“你想我阻止你吗?”奥列格问。
费奥多尔的表情和冰原一样空:“为什么要问我……?”
“老实说,对于现在的我而言,怎样都是可以的。所以这取决于你想看到的是什么。”
奥列格看着费奥多尔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的眼神是在研究,观察奥列格有没有撒谎,是不是在试探,以此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奥列格从来不对他撒谎,于是结论就显而易见了——他是真的这么觉得,并且打算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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