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仆从们却欲言又止,觉得杀鸡和杀人区别还是很大的,少将军能血战千里,但不一定能搞定一只鸡。
“都让开让开。”
最后银止川不耐烦起来,摆手挥退一群人,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让本公子朝你们展现展现这上得疆场,下得厨房的枪法。”
他握住一柄小刀,用力在离尖端很远的地方——
是使枪的那种技法。然后往前一扔,“锵!——”的一声插入泥土中:
鸡惨叫一声,然后麻绳掉落——
银少将军的刀术给鸡松了绑。
府中众人:“……”
银止川:“……”
西淮静坐在书房中,绵柔的阳光照得他懒洋洋的,倏然间,却听窗外传来众人的大叫:
“抓住它!!快抓住它!飞到假山上去了,快!!!”
他目光微动,朝窗外看过去,却见一群人跟在一只鸡后面,手忙脚乱摸爬滚打,那只鸡显然惊惧到了极致,扑棱棱着翅膀一路惨叫,拍得翅膀下绒毛都飞起来了。
西淮:“……”
偌大一个镇国公府,容忍一只鸡从西厢窜到东院,一路上众多的家丁都加入到围捕的行列中来,连马厩里的马匹都被闹得惊动了,喷着响鼻,狗也狂吠。
这大概是这只报晓公子此生最风光的时刻了,以一畜之力让整个府邸的人都被惊动,甚至连银止川都不得不咬牙跟在他身后,如此活生生地上演一场“鸡飞狗跳”,恐怕在整个星野之都都属实罕见。
“不要让它过外墙!”
银止川怒喊到:“飞过外墙就逃到外面去了!”
“要,要不放生罢,”陪着跑的家丁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艰难喘息道:“少将军,我们再到早集去买只乖巧的……”
“不行!”
银止川却拒绝道:“这只是我特地让人从江州奇珍市上选中,从小在咫尺城的佛寺养大,快马加鞭千里迢迢送回来的!他娘的都给开过光了!!”
家丁:“……”
主子如此坚持,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正当此时,未理会追在后头的众人争吵,这只色彩斑斓的五锦鸡倏然喜悦地尖叫一声,飞上外墙——
真的逃到外面去了。
一个时辰后,星野之都的百姓们都见到:镇国公府的家丁们各自外出,手中拿着一张纸像,逢人便问:
“……您看到我们家鸡了吗?”
……
银止川很难找到他那只众里挑一的天选之鸡。
因为那只报晓公子飞到一个鸡窝里了。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禽畜……?”
看着面前起码不下百只的各色鸡鸭,银少将军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这些色彩斑斓的飞禽都挤在同一个狭小的铁笼里,叽叽呱呱地发出吵人的噪声。
看守的小贩见银止川的开光鸡停在笼子上,以为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大手一捉,也给扔了进去。自此泯然其中矣。
“这……”
小贩也心中惴惴,看着银止川这带着一同出来的寻找的众多家丁,有种大祸临头之感,绝望道:“少将军,小人也不知道这是从你府上逃出来的啊……纯属偶然,纯属偶然,绝非故意!”
“你捉这么多鸡干什么?”
然而银止川看着这笼子里都数不清有多少只脚的禽畜,俯身点了点笼子,突然奇怪问道:“哪家府邸能炖得完这么多汤?”
“不是给人炖汤用的。”
小贩却苦着脸,回答说道:“是给河神大人献祭用的。”
“献祭?”
“是啊。”
小贩说:“前几日不是神女河的妖兽受束像沉了吗?钦天监的大人们算了一卦,商讨说这是河神发怒的结果。需一千只鸡鸭,一百头仔猪,八十一只牛羊,和九十九名姑娘一同祭祀,才能平息河神之怒。”
“……”
银止川有些默然,想钦天监这群废物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多的牲畜一同沉入水中,不说有没有河神,死物的尸体都极有可能生出疫病,到时候又是夏季,铺天盖地的臭味只怕熏得一夕海棠都开不了。
更不提竟还有九十九个姑娘?
这又会让多少个平民百姓之家惴惴不安,唯恐那厄运回落到自己头上。
只不过银止川也早已过了热衷于路见不公,打抱不平的年纪。
他永远都记得这群无辜之民是如何在他父兄战败之后,往棺椁上扔臭鸡蛋,泼粪水,骂骂咧咧说他们死有余辜的。
“算了,就当放生吧。”
找了许久也没什么进展的银七公子只能无功而返,他叹了口气,自我安慰道:“就当积德了,吃什么东西都不如白米汤。炖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少将军心悦他的这颗心。”
“你看这只鸽子。”
半个时辰后,富丽阔气的银府厅堂里,银少将军指着一叠已然看不出来原先是什么形状的东西,说道:“虽然它已经焦了,但是它出身名声显赫的信鸽世家,它的先祖曾经飞越燕启的雪山,渡过梁成的浣湖江,见过上京的大漠……”
西淮简明扼要地总结道:“然后还是被炖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还被炖焦了。”
银止川语句一塞:“焦,不是重点……味道还是很鲜美的,你尝尝看?”
西淮注视着那锅底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良久,伸筷,很轻地点了一下,放入口中。
银止川催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白衣公子思虑片刻,斟酌评价道:
“很奇异。”
银止川舒出一口气,自我感觉颇好道:
“那就好。人,是需要一点一点进步的……在此之前,我在府里可是连水都没有烧过……”
西淮没有忍心告诉他,人确实是需要一点点进步的,但是凡事也要有天赋。
否则即便是进步,也不过从小台阶跳跃到另一个小小台阶罢了。
“回头炖栗子鲤鱼汤给你喝。”
银止川乐道:“你快些喝,快些补好身体,那样我就可以——”
西淮手中筷著一顿,问道:“那样就可以什么了?”
“就可以不太顾及地诚邀你,嗯——”
银止川咳了咳,清嗓道:“做一些略微激烈的运动了。”
“……”
西淮筷尖一顿,登时收回手道:“那这乳鸽我不消受也罢。”
“哈哈哈哈,”银止川闻言,却大笑起来,凑近了西淮,在他白玉瓷一样的脸颊边压低了声悄悄道:
“你在想什么呢?”
“我说的略微激烈的运动,不过是带你去骑马罢了。”
他像是要故意逗趣西淮,说完还眨眨眼睛,往后一靠很无辜的样子,又嘻嘻笑着没个正行。
又坏又风流得意。
西淮拿他全然没有办法,又懒得和这样幼稚的人斗气,就干脆只自己吃东西。
银止川唇角带笑,腿踩在椅面上,手背撑着下巴,也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看着他的样子。
稍时,才听一人从府外奔来,急急道:
“七公子,不好了,不好了!!”
银止川懒得理他,烦闷道:“我的鸡都跑了还能有什么更不好的?”
“快滚快滚,不要打搅老子看美人吃饭。”
“不不不是的!”
然而没想到仆从意外坚持,手中拿着一张信笺,信面上都被手中的汗打湿了,留下一个拇指印。
“是是是照月姑娘!”
仆从道:“照月姑娘被捉走了,钦天监的人说她是适合礼祭给河神的人,要拖去沉江!!”
作者有话要说:
陆含谦:“你看到林言喜欢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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