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清清白白,老子就是机关算尽。你清正高洁,老子就是他妈的厚颜无耻!都是老子不是东西,挡着你做圣贤的路了?”
这像是一声质问,可惜不会有回答。韩渊站在远处,低头看着地面。皎洁月光从半空投下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韩大人!您怎么还不去休息?外面太冷了,您方才又出了一身汗。”
下人看他不进去,过来劝他,
“要么,我来烧些热水,韩大人沐浴过再去睡吧。”
“用不着!”
韩渊一声低吼,
“老子就是脏,就这德行!比不上你们清白干净,洗什么洗,不洗!”
说罢,他也不理那被他吼得发愣的下人,气哼哼进了门。他随便甩脱外袍,带着一身汗就上了床。
带着汗意,浑身黏腻湿冷,十分难受。韩渊将被子扯过头顶,将自己裹在其中,闭上了眼。
可他睡不着。
过了不知多久,下人才敢蹑手蹑脚地进来,替他将火炉点上。
他隐约听到韩大人被子里传来声音,却不知是醒着还是梦话——
“……小王八蛋……真没有良心……老子都他妈的是为了谁啊……”
西蛮的草原啊……啊……啊……啊啥来着?
第二日。
韩渊睁开眼,天已经大亮了。他看一眼窗外,发觉太阳早就升上半空,就知道自己起晚了。
奇怪了,他根本不是这种贪睡的人。今天怎么就睡过了头?而且,明明睡了许久,帐子里也点着火炉。可他却觉得身上发冷,有些打哆嗦。头更是沉重得很,有些发晕。
“来人,给我端点水喝。”
一张口,嗓子都哑了。韩渊蹙了眉头,起身拢上外袍。他知道自己恐怕是昨夜出汗吹风,有些着凉。
但着凉就着凉吧。当初孤身一人闯荡西域,多少次水土不服病得几乎爬不起来,依旧咬着牙跟那些金发碧眼大胡子们谈笑风生做生意。他从来吃苦习惯了,也并不在意这点小事。
他只是有点惦记白皎然。
昨日他没忍住撂了脸子,分别时候两人气氛很尴尬。白皎然本来就心思单纯,说不定会很在意。
自己皮糙肉厚,昨晚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何况那个小王八蛋……今日又是一场硬仗。这谈判磨起来没个头,少说还要几天……他又不听劝。万一没休息好,身体扛得住吗?
韩渊突然有点后悔。早知道,昨天该更压着些火气,将他哄好了再回来的。
“韩大人,早膳温在火上,这就给您端过来。”
下人捧着水盆和茶杯进来。看到韩渊,他惊讶道,
“韩大人,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昨夜过了风寒?”
“我没事。”
韩渊接过茶杯,仰头咕噜噜灌了下去。一杯热水下肚,他觉得胃里舒服了些,嗓子也不那么沙哑了。他在盆中胡乱洗了一把脸,
“早饭不吃了。叫上马车,去接白大人。”
“啊?可大人您这么劳累,他们特意预备了参汤,可以补补精神……还是吃了再走吧。”
“是么?你们预备了参汤?”
听到这句,韩渊原本迈出门口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苦不苦?你多加点甘草,然后用食盒装上一碗,我好带走。”
“那早膳……”
“今天来不及,不吃了。”
韩渊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出了营帐进马车,不过区区几步,韩渊却觉得风吹在皮肉上都起鸡皮疙瘩。真奇怪,今天有这么冷么?
“韩大人,天色不早了。直接去会场?”
“去接白大人。”
“可是眼看着就到了约好的时间了。白大人恐怕也已经走了。”
下人劝道,
“今天不比往日,委实太晚了些。现在我们直接去会场,说不定还能赶上。韩大人,毕竟对面是西蛮人,迟到总归不好。”
“我当然知道不好!”
或许是身体难受的缘故,韩渊今日脾气出奇暴躁。
“可已经晚了,又能怎么办?每日都去接他,每日他都跟着我们走,今日本来就晚了,难道要丢下他一个人?他才是宰相,我迟到不好,他迟到更不好!接他也不过就是迟到,正好我们两个人做个伴,告诉西蛮人说我们有公事耽误了!”
“可是韩大人,这一看就是借口啊。”
“不然呢?难道我自己去,叫他一个人傻等?那他怎么办?我自己按时到,却让所有人知道大燕的宰相无故迟到?你是不是没长脑子!知道晚了就别废话,赶紧动身!”
“……”
马夫也听出韩渊今日心情不好。他一挥马鞭,赶紧启程了。
下人却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
“人家白大人又不是没有马车……往日和我们一起走,不是因为往日我们去得早么?咱们人都到了,难道人家白大人还能硬驳了大人你的面子,非要坐自己的马车?可今日晚了,白大人当然知道自己走,怎么会傻等啊。”
韩渊原本捏着眉心,闭着眼睛。听了这话,他手上动作停了,眼神冷冷扫过来。
“就你长了舌头,是不是?”
这话已经分量很重了。若是一般人,就该知道闭嘴。可这下人是韩渊旧仆,就又不一样了。
韩渊身边重用的仆人都有个特点,虽然忠心,却不算机灵,大都心直口快。反而是和他自己一个类型的小机灵鬼们,那点哄弄主子的伎俩往往因为班门弄斧,被韩渊一眼看破,结果一点都不受重用。
这位仆人对韩渊的心是没得说的,特别尽心尽责。只可惜他根本不会看眼色。若有外人在他不会乱说,但在韩渊面前,他向来有一说一。
他被韩渊骂了一句,不但没觉得该闭嘴,反而更加不吐不快了。
“韩大人你别瞪我啊!本来就是嘛……您和白大人又没有约好,都是你主动上门去接。可人家白大人,其实根本不差你这一辆马车。人家也没说过非你不行吧?难道没了你的车,人家就不出门了?”
车子突然一晃,外面传来车夫勒马的吆喝声。
说着话,马车其实已经到了白皎然下榻处。车子停了。
韩渊透过车窗向外看。下人也住了口,顺着韩渊的目光望过去——
白皎然的营帐就在前方。那门口没有车,没有马,更没有人影。只有一片草地,上面空空荡荡。
“韩大人,你看!白大人果然走了!”
下人有些急了,
“那咱们也赶紧走吧!我说什么来着?白大人本来也不一定非要和您一路啊……”
下人说完,本以为会被韩渊笑骂一句“就你他妈的有小聪明,给老子闭嘴”,可是等来的却是沉默。他惊讶转头,看到韩渊目光依旧定在空无一人的草地上,许久才露出一个苦笑。
“你说得对,他本来也不必等我。是我太自以为是,明明是自己主动贴上去,却还以为有一份默契在。”
韩渊自嘲地摇摇头,向后仰在座位上。
“算啦。走吧。去会场。”
说着,他捏了捏眉头,长叹了口气。那下人发觉他脸色难看得厉害,精神也显得颓唐——以往他再病,都是精神奕奕的。下人没见过韩渊这样,有些着急,
“韩大人,您很不舒服?脸色更难看了。您是风寒重了?”
“我没事。”
简单回答一句,韩渊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这下人,
“叫你带的参汤,你带了么?”
“带了,还是滚烫的!对,您感了风寒,喝点热汤会好些。您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端……”
“我不喝。”
韩渊却摆了摆手,
“你去将食盒裹上几层。”
下人不明所以,但他还是乖乖地取了个毯子,将食盒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他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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