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句并非佳偶,就足以判了他死刑。连一丝挣扎机会也没有,因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杜玉章脸上的戒备,足以说明一切。
他原本想的再好也没有用。就算他是一言定生死的皇帝,在这场以爱为名的游戏中,能够一言定生死的,从来不是他。
不,曾经可以是他……可他自己断送了心上人大好前程,也几乎断送了那人性命。所以现在他的满腔爱意,也只配被一碗菜汤劈头盖脸泼下来,狼狈成一个笑柄。
不冤,半点也不冤。是他活该,本来“宁哥哥”能够唾手可得的东西,却被“陛下”一手葬送。而让他后半生都为此悔恨,永远爱而不得,岂不是最好的结局?
第2章 -37
“那时候我不过迁怒你们。可今日,我却突然醒过来了。”
淮何屏息侍立一边。他看到李广宁神情怅惘,似乎被什么东西煎熬着,满脸憔悴。却没想到,李广宁再次开口了。
“我才明白,过去我所思所想都完全错了。他若真的死了,我再怎么不准你们提及,他也活不过来了;他若心中真的没有我,我再怎么勉强,也不可能叫他心仪我。我捧着过去,攥着幻梦,从不肯睁眼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个境况——一厢情愿到了最后,竟将他逼到了那种地步。若他真的死了……岂不是我亲手害死的?”
“陛下……”
“所以这一次,我不该再重蹈覆辙。我不该再逼他,再关着他——本来他就倔强,身子现在又成了这样。算了,愿意走就走,愿意去哪里……去谁的身边……”
李广宁前面还好,说到这里,身子都紧绷起来。看得出,他心中难受至极,连眼睛都红了起来。
“陛下,您当真舍得?您毕竟是九五之尊,您想要的人……怎么会毫无办法,真的让旁人插足?”
“朕怎么可能舍得?!”
终是绷不住,一声嘶哑的嘶吼冲口而出。李广宁咬着牙,嘴唇发颤,他转头死死盯住淮何,缓缓摇头,
“就算有办法……就算怎能留下他……他又怎么能甘心?你哪里知道,当年他走之前,是寻过死的!”
淮何悚然一惊,身上打了个激灵。
——寻死?!
他只知道有杜大人这样一个人,曾经在陛下心里刻下不能磨灭的刻痕。可其中种种细节,他从哪里听说?
此刻才知道,竟然有过这样的过往……不知陛下与这位杜大人之间,该是何等轰轰烈烈,何等百转情长?
“就算他不会再度想不开……这样做,却总归是委屈了他,他心中一定煎熬。会不会妨碍了他养身子?会不会叫他更加恨朕?朕不知道……但朕却再不敢冒险了。”
李广宁说完这句,眼底已经是通红。可他沉默片刻,竟然露出一个笑容。
“罢了。起码让他走,他大概是快活的。若注定他与我朕之间该有一人饱受煎熬——这次也该是朕,绝不能是他了。”
——因为这是朕,亏欠他的。
……
一日后,从大燕往平谷关而来的官道上。
正是清晨。驿站中,一大列车队整装待发,其中为首那辆车,属于宰相白皎然。可这辆车从外表来看,与其他车子没有任何两样。除了车中多了两个文书帮忙处理公务,也不比其他人多哪怕一个随从。
“问问诸位大人,是否准备好了?我们该启程了。”
“回白大人,别人都准备好了。只是兵部侍郎李大人……”
下属看了一眼白皎然脸色,小心地说,
“李大人说他身体不太舒服。他说,请白大人在这个驿站多住几日,等他养好了身体 再走。”
白皎然一时没有出声。
兵部掌管军权,宰相府掌管民生百务,本来两边没什么冲突。可从杜玉章掌管相权,一力劝说李广宁放弃穷兵黩武开疆辟土的战略,转而重视民生和贸易,两边就开始了激烈冲突。
第2章 -38
只是杜玉章当时圣眷极隆,又背负重重骂名。
想要真的将他拉下台,皇帝第一个不干;若是从弹劾官誉上入手……被御史台弹劾早就成了杜玉章的日常,就算再多些舆论风暴,他哪里会在意?只要皇帝不罢免他,兵部还真的难以奈何。
可到了白皎然这里,又不同了。李广宁虽然对他也宠幸信赖,但毕竟没有那一层情爱交缠的关系。而他是翰林清贵出身,爱惜羽毛,那些私下小动作,当年伤不到杜玉章的,如今却真实地对他产生影响了。
比如现在。
白皎然着急去边关,兵部侍郎偏要掣肘。若是杜玉章,大概直接丢下李大人在路上,自己领人就走了。就算被人骂一句跋扈无礼,不肯体恤同僚,他也绝不在乎。
但白皎然却没法真的毫不在乎。
别的不说,他背后还有白知岳,有一整个牵牵连连的家族关系。
“白大人,要不……”
这个下属也是白知岳的门生,这时候挤眉弄眼向他暗示,
“要不然,到时候和谈时,就给兵部些面子。挤压点边境贸易的空间,让给他们兵部专营吧。这个,也是老大人的意思……”
“看来父亲,已经与他们都说好了?”
“是啊。只要白大人你点头,兵部不但不会给我们找麻烦,以后还会配合我们……这对白家和白大人你的前途,都有极大好处啊。”
“那边关百姓呢?”
白皎然语气一冷,看向这下属,
“对边关百姓,可有半分好处?”
“……”
下属语塞,脸色也很难看——这个白皎然,为何这么死硬!谁当官不是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偏偏他这么不识趣!若不是因为他是白知岳的儿子,他们背后也能借着他的名义牟利,早就将他赶下台了!
白皎然脸色也不好看。远望边关,他心中突然想起了杜玉章。
——杜大人……当年你在时,我只管放手去推进和谈。却从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勾当与阻拦,不知道你为了给我们施展拳脚的机会,挡住多少压力!
——现如今我自己坐了这个位置,才知道……是如何风刀霜剑严相逼!可是你,却流落到何方了?
想到流落在外的心中楷模,又有一个痞笑不羁的人,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他心里一紧,目光深沉下来。
——那个只留下一封信,就远走他乡的人……他还活着吗?
正沉吟间,白皎然听到远远有人来报。
“白大人!边关密信,请白大人亲启!”
一阵信燕鸣叫传来。白皎然接过来,看到黄铜信筒角落里一个小小的西蛮铭文。他便明白,这是苏汝成的信燕。
难道边关又有变故?可恨自己身边得力人手不多,反而处处被人掣肘……
回头看了一眼兵部李大人的车子,依然没有动身的迹象。白皎然蹙起眉头,按捺住心中焦灼,展开了信笺。
——豪商?在大燕京城、西蛮、西域三地行商?行动莫测,恐对和谈不利?
——有人要阻碍和谈进展?是谁?
短短一句话,并没有说明前因后果,更没有署名。但可看出传信人不徐不疾,淡定从容。这一封墨迹淋漓的手书叫白皎然生出一份信赖感。
怀疑豪商有问题?好,那就从豪商入手,彻查线索!想来,近日来到平谷关,又能称为“豪商”的人不会太多,一个个摸底排查过去就是了!
下定决心,白皎然环视自己身边。虽然掣肘之人不少,但当初那一批坚定推行和谈,拥护休养生息政策,愿意与他并肩作战之人,难道没有?有什么好退缩,好犹豫?
不是将杜大人视为平生楷模吗?杜大人能够排除万难一心向前,他白皎然为何不可!
第2章 -39
“来人!”
“白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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